第193章 扮豬吃老虎,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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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顧樂游口中,陳晉獲悉蘇瑾正在松山。

  那是蘇氏的祖山,專門用來墓葬和祭祀的地方。

  蘇瑾護送父親的骨灰罈回來,就在松山選了個好穴,入殮建墳,好讓蘇孝文落葉歸根。

  「書生,咱們現在就去?」

  顧樂游一臉興奮地道:搶名門世族的親,這種事最刺激了。

  陳晉卻說:「不急,我得先和我老師商量一下。」

  「你老師?」

  顧樂游有些迷糊。

  陳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祂在這裡。」

  顧樂游眨了眨眼睛,這才明白過來。

  回到房間,陳晉進入內景觀,來與老師商討,把蘇氏這邊的態度原原本本說了。

  聽完後,蘇孝文冷笑道:「果然如此。」

  陳晉說:「綜合各種情況,小師妹回到宗族後,並沒有受到欺凌,尚算可以。」

  蘇孝文點點頭:「算他們還念著些香火之情……那守恆,你準備怎麼做?」

  「明天我會前往松山,與小師妹相見,然後帶她走。」

  「恐怕不容易。」

  陳晉問道:「老師,如果你已經把小師妹許配給我了呢?」

  蘇孝文一怔:「什麼意思?」

  在高州府時,他介學風,正學路,只要有心向學的,皆可入門下。對於家境貧寒的學生,甚至不收束脩,還出手相助。

  那麼多年,那麼多的學生,其中最讓他滿意的正是陳晉,並有心要招他為婿,所以才給陳晉和蘇瑾之間創造諸多機會。在學堂的時候,兩人可以說是兩情相悅,耳鬢廝磨了。

  不過他們的關係,始終是發乎情,止於禮,並沒有跨越雷池一步。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陳晉及冠,便可讓大舅來上門提親。

  但偏偏意外發生,後面的事無需贅言。

  所以說,陳晉與蘇瑾感情雖然好,但並沒有正式定下名分,這給蘇孝明留下了破綻。

  若是蘇孝文還在,自家女兒的婚姻大事自然他說了算,問題是現在……

  陳晉躬身做禮:「老師,你其實還在的,一直都在。」

  蘇孝文先是一愣神,然後反應過來,哈哈大笑:「好小子,還是你聰明。此計甚妙,到時看我那大哥二哥,能有什麼話說。」

  ……

  第二天,陳晉早早起身,洗漱完畢,照了照鏡子,並不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

  化骨神掌的流毒已然祛除乾淨了,但虧空的氣血不是那麼容易養回來的,而不管是他的,還是顧樂游帶著的多寶酒,都已喝得乾乾淨淨。

  沒有大補之物,日常普通的飲食,要吃多久才行?

  其實一路來,顧樂游施展出各般手段,狩獵了許多山珍來給陳晉補身子,也虧得如此,他才能痊癒過來。

  顧樂游那邊也已套好了馬車。

  蘇孝成聞訊趕來:「守恆賢侄,你要去哪裡?」

  陳晉答道:「多謝蘇伯父款待,只是高門大戶,小子住不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到外面住自在些。」

  蘇孝成沉吟片刻:「也罷,我便不留你。日後若得空,隨時來做客。」

  「告辭了。」

  陳晉做個禮,坐上馬車,轔轔而去。

  蘇孝成一臉的惋惜之意,兒子蘇元沖冒頭出來:「父親,你說這位陳解元會甘心放棄?」

  「不甘心又如何?你大伯決定的事,我都無法相勸。」

  蘇元沖砸砸嘴唇:「父親,我昨天把事情告訴謝字梓了,你說他會不會來找陳晉的麻煩?」

  蘇孝成臉色一變,叱喝道:「就你多長舌,你趕緊去和字梓說,就說陳晉已經離開,不要弄出什麼亂子來。」

  「哦,好,那我去了。」

  蘇元沖是個武者,武功還不錯,當即騎上一匹健馬,前去謝氏別院。

  剛到半路上,就聽見「得得得」的馬蹄呼嘯聲,數騎風馳電掣而來。

  鮮衣怒馬,江湖任俠,正是謝字梓帶著幾名侍衛。

  長州謝家,以武立家,在武林上聲名顯赫,素有「長州謝氏,半壁江南」的說法。

  其與蘇氏相比,一文一武,倒是般配。

  「元沖,你怎地來了?」

  見到他,玉樹臨風般的謝字梓勒住馬匹問道。

  蘇元沖就把陳晉離開蘇府的事說了。

  謝字梓呵呵一笑:「他倒有自知之明……不對,這位陳解元會不會直接去松山了?」

  蘇元沖一怔:「不會吧,他又不知道七妹在那裡。」

  「那可不好說,你家上那麼多人,難免有人會漏了口風。你想想,其千里迢迢而至,怎會輕易放棄?」

  聞言,蘇元沖覺得頗有道理,轉念一想:這麼簡單的事,自己父親又怎會沒想到?

  是了,父親是故意給陳晉與七妹相見的機會……

  他正想著,謝字梓叫一聲:「去松山。」

  策馬揚鞭,出城去了。

  蘇元沖沒辦法,只得趕緊跟上。

  兩騎馬車也比不過健馬單跑的快,更何況謝字梓和蘇元沖騎的乃是寶駒?

  追了一陣,將近城郊的松山山麓下,就看見了陳晉乘坐的那輛馬車。

  蘇元沖望見,心裡暗道:果然是奔著這邊來了……這位陳解元,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像外表那般看著文弱。

  「是這輛車吧?」

  謝字梓問了句,不等回答,直接驅馬上前攔住。

  顧樂游趕的馬不快,早察覺了異常,將馬車停住:「閣下是誰,為何攔住去路?」

  謝字梓一抱拳:「某乃謝氏字梓,聽聞江州陳解元到了中州,吾等特地慕名前來,為求一見。」

  陳晉掀開帘子,走了出來,看了這位謝字梓一眼,果然長得一副好皮囊。

  謝字梓同樣打量著陳晉,眉頭一皺,隨即鬆開,臉上笑容更甚:「這位便是陳解元吧,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幸會幸會。」

  說到「聞名不如見面」時,明顯帶上了揶揄之意。

  陳晉淡然道:「謝公子,人已經見過了,便請讓路吧。」

  謝字梓紋絲不動:「敢問陳解元要去往哪裡?」

  「呵呵,我去哪裡,是我的事,不必勞煩你來操心。」

  「如果我一定要過問呢?」

  三言兩語,火藥味已經出來了。

  蘇元沖連忙上前打圓場道:「兩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換個地?」

  陳晉瞥他一眼:「那就到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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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元沖解釋道:「此山名為松山,乃吾蘇氏祖地,不接外客。」

  陳晉伸手一指:「不上山,到山麓下的田園客舍應該沒問題吧?」

  蘇元沖沒法了:「行,咱們便去那坐下,煮壺好茶,好好談談。」

  謝字梓哼一聲,卻要給蘇元沖面子,率先跑去了。

  顧樂游依然斯條慢理地趕車:「書生,看這樣子,來者不善吶。」

  陳晉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著扮豬吃老虎嗎?等會兒,便該你出場,大顯身手。」

  「求之不得。」

  顧樂游美滋滋地應道。

  蘇氏祖山,自有建設和管理,有一批守墓人在,人數還不少。而且到了祭祀之日,那麼多人前來,也得有一個安頓憩息的地方,所以在山麓下建了一座田園別院,風景相當不俗。

  田園別院內的設施一應俱全,莊上的人見了蘇元沖,趕緊來見禮,然後安排好場子。

  蘇元沖坐了主位,左邊陳晉,右邊謝字梓。在下面則是顧樂游與謝字梓的四名侍衛,兩隻眼睛對上八隻眼睛,誰都不甘示弱。

  茶香裊裊,稍微沖淡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蘇元沖開始倒茶:「此茶有個名堂,喚作『松山茶』,茶韻中帶著松子的醇香,謝兄,陳解元,請!」

  陳晉端起茶杯抿了口,品嘗起來,的確風味一絕。

  謝字梓是個練武的,性子直爽,忍不住了,開口道:「陳解元,我對蘇瑾一見傾心,還請你成全。你們讀書人不是有個說法,叫做『君子成人之美』嗎?」

  陳晉冷笑道:「成人之美,也要看是什麼人,什麼事。」

  謝字梓雙眼眯起:「如此說來,你是不會退讓的了?」

  陳晉直接回了四個字:「無理取鬧。」

  啪!

  謝字梓拍案而起:「論家世,論品貌,論武功,你哪樣比得起我?」

  陳晉看著他:「幼稚。」

  「你!你!」

  謝字梓感覺要抓狂了。

  陳晉處之泰然:「既然謝公子說自己武功好,咱們不妨切磋一番?」

  謝字梓一怔,隨即道:「你說真的?」

  蘇元沖忙道:「刀槍無眼,萬萬不可。」

  他知道謝字梓的武功,在年輕一輩中,已然屬於佼佼者。雖然陳晉也練過武,但怎會是對手?萬一打起來,謝字梓沒有留手的話,把陳晉傷了,那就麻煩。

  陳晉不但是四叔的入室弟子,還是江州新科解元,是北上入京考試的舉子,他在松山出了什麼事,影響會很不好。

  此時顧樂游便知機會來了,踏前一步:「公子,切磋動武的事,何須你親自出手?交給我便好。謝公子,請!」

  謝字梓哼一聲:「你什麼身份,有甚資格來挑戰我?阿三,你去。」

  「是。」

  一名侍衛出列。

  謝字梓道:「陳解元,等會動手,我的侍衛把你的車夫打傷,你可別怨怒。」

  陳晉沒有答話,被稱為「車夫」的顧樂游已按耐不住了,嚷道:「打便打,說甚廢話,像個婆娘似的。」

  謝字梓大怒:「阿三,動手。」

  啪!

  也就一照面功夫,健碩的侍衛阿三就橫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了。

  顧樂游手下留情,沒有奪人性命,只是打暈了,嘲笑道:「這般功夫也敢吹牛,簡直笑死個人。」

  謝字梓吃驚,一咬牙:「阿四,你去。」

  顧樂游根本沒放在眼裡:「什麼阿三阿四,剩下的,我全接了,省得麻煩。」

  一會兒功夫,謝字梓帶來的侍衛就全倒在了地上,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十分狼狽。

  「還有誰?」

  顧樂游顧盼自雄,大感暢快。

  扮豬吃老虎,真是爽!

  難怪書生老喜歡弄不同的身份。

  這一下,謝字梓臉色變得鐵青,自己的侍衛,武功底子如何,自然一清二楚。雖然稱不上高手,但也是有真功夫的。可對上顧樂游,卻如同軟弱無力的孩童。

  捫心自問,就算謝字梓上場,也未必能討得好來。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會來打了,贏了沒光彩,輸了的話,麵皮都掉光。

  蘇元沖看著顧樂游的目光霍然不同:高手,絕對是高手……沒想到這般人物居然替陳晉趕車,心甘情願當個車夫。

  那陳晉,就更顯得不簡單了。

  見著道士意氣風發的模樣,陳晉暗自偷笑。他心裡明白,其實顧樂游一直想要表現,而不是事事都靠陳晉來解決。

  這是人的定位問題,關係到自我證明。

  朋友之間,就該如此。

  陳晉好整以暇地喝口茶:「謝公子,你還是早點回家去吧,看家裡還有沒有高手,不妨再帶來。」

  謝字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心想要發作,卻又發作不出來。作為練武之人,他恪守的信條準則要簡單得多: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

  很明白,現在道理站在陳晉這邊。

  咚咚咚!

  就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然後有人叫道:「小姐,小姐你不要跑得那麼快……」

  嚷叫聲中,一道倩影出現在門口處。

  多時不見,少女長高了一截,顯得亭亭玉立。為了方便行動,她做男裝打扮,頭上還戴了一頂書生帽。

  帽下容顏,眉目如畫,素淨文雅。

  只看了一眼,蘇瑾的眼眸便湧現出了霧氣,然後化作兩縷清淚,忍不住地緩緩流下。

  陳晉起身走過來,伸手幫她擦掉眼淚:「小師妹,我來了。」

  「嗯。」

  蘇瑾伸開雙手,緊緊地把他抱住,生怕一鬆手便會不見了似的。

  由始至終,兩人之間的互動,親密而自然,仿佛屋內的那麼多人根本不存在。

  顧樂游在旁邊看著,唏噓不已。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蘇瑾。

  從丘不嫁到小倩,再到蘇瑾……這一個個絕色,難怪書生去青樓畫舫,對那些金釵毫無興趣。

  哪裡還看得入眼?

  蘇元沖轉頭對謝字梓道:「謝兄,你現在應該死心了吧,君子當成人之美。」

  謝字梓訕然道:「元沖,多有叨擾,告辭。」

  大踏步走了出去,很快響起的馬蹄聲,隨後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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