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八月開考,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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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在大江岸邊,陳晉與顧樂遊說了一個通宵。第二天早上,道士告辭離去。

  他說了,下一次碰頭相聚,要等到陳晉參加完舉子試之後。

  在此期間,不會再來打攪陳晉讀書,溫習功課。

  有這麼一個朋友,感覺挺舒服的。

  ……

  光陰似箭,時間匆匆,七月盡,轉眼到了八月。

  在乾朝,舉子試舉行的日子基本為固定的,從八月初八開考,共考三場,每場三天,一共九天。

  持續考九天,那強度可想而知,考的不僅僅是學識文才,更是身體狀況。

  身體條件差的,根本撐不住。

  而在各級的科舉考試中,舉子試也被公認為最難的,所以才有「金舉人,銀進士」的說法。

  「公子,明天你便要前往考院開考了,我特來恭祝你旗開得勝,平安順利。」

  褚秀才一臉笑容地道。

  陳晉打量他一眼:「氣色不錯。」

  「多得公子出手相助,賜予護身法符,我一家人人都戴上了。從此以後,睡覺安康,神清氣爽。」

  褚秀才很開心地道。

  當日陳晉給的是三道符,他第二天就跑去出雲觀,找顧樂游求了一道。

  看在陳晉的面子上,顧樂游沒有收錢。

  不管是陳晉的符,還是顧樂游的,這些護身符雖然稱不上寶物,但用來安神定心,卻有些妙用,可不同市井神棍弄的假貨。

  更重要的是,陳晉施展法念把褚秀才的家燒了一遍,在接下來的一兩年中,陰邪煞氣都無法再來侵蝕。

  住在這樣的「新屋子」里,自然感到舒心安然。

  「那就好。」

  陳晉淡然道。

  對他而言,做這種事只是舉手之勞。

  其實他並不想與褚秀才過多糾纏,也是為了對方好,免得日後遭受王氏打擊報復。

  但正如顧樂遊說的,該說的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後面的事,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

  褚秀才生怕自己打擾了,沒坐多久,只說一會話後,便告辭回家。

  「公子,你要在考院呆上九天嗎?」

  小倩好奇地問道。

  「考三場,每場三天,每考完一場,當晚可以回家來,第二天再去進行第二場,以此類推。」

  「哦,原來如此。不過每場三天,進去就不能出來了,吃喝怎麼辦?」

  陳晉笑道:「所以伱得給我準備乾糧,要足夠吃喝三天的份量,否則的話,我就要挨餓了。」

  小倩頓時睜大了眼睛:「吃三天的乾糧?那得多少才夠?」

  普通讀書人,胃口不大,乾糧倒好準備,可陳晉何許人也,就他這種吃法,三天九頓飯,食材用車裝載進去都不一定夠。

  陳晉說:「特殊時期,特殊吃法,當然不會海吃胡吃的了。總而言之,只要不易變質腐壞的乾糧,諸如月餅肉脯等,都行。」

  對於吃喝問題,他從沒有擔心過,畢竟是有壺天的人,能帶的東西多了去。還有法器葫蘆,裝酒裝水都容量巨大。別的考生帶水進號舍,估計一兩天就得喝完,最後只能喝考院裡面的儲水。

  可那些水,頗不乾淨。

  皆因舉辦舉子試的考院三年一開放,平時都是封閉式的,無人打理,裡頭的環境狀況如何,可想而知。

  喝了不乾淨的水,就容易生病。

  每屆考試,突發疾病的考生屢見不鮮,各州各地,甚至都會有考生當場病死的。

  八月的天氣,更不友好。

  陳晉是修士,懂法術,除了飲食,還能夾帶各種經義書籍進去抄。

  只要他想作弊,甚至能和蘇孝文進行溝通交流……

  不過以蘇孝文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這般做。

  最後,陳晉心懷戒備的是考院中必定會供奉著文廟聖人,雖然是小號的,但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么蛾子?

  在這一點上,比起其他普通的考生,陳晉反而會受到特別的針對,要加倍小心,不能露了行藏。

  聽了陳晉的話後,小倩立刻開始忙活張羅起來,主要是烙餅。

  真正的夾肉大餅,足有巴掌那麼厚實,又圓又大,主打的就是一個分量足。

  到了下午,劉元來了,手上捧著一個形如棒槌的物件:「陳公子,這是我家觀主師兄吩咐我送給你的。」

  陳晉問:「是什麼?」

  「火腿,地道的金州火腿,醃製足足三個年頭的,發酵得極好,適合切片生吃。」

  劉元解釋道。

  陳晉接過,掂一掂,約摸有三十多斤,分量十足。

  當即打開來看,見這個火腿已經被處理過了,三叉骨被起掉,表面的霉皮層都被削除了,露出紅寶石般漂亮的雪花肉質來。

  好肉!

  帶這麼一根火腿進去號舍考試,一邊切肉,一邊喝酒,簡直是無上享受。

  果然還是道士懂自己。

  陳晉笑道:「劉元,替我謝謝你師兄。」

  劉元做個稽首,返回道觀去了。

  大火腿加烙餅,還有其他一些吃食,綽綽有餘了。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蒙蒙亮,起個大早:「小倩,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即可。」

  小倩「嗯」了聲,乖巧地道:「奴婢祝公子馬到功成。」

  漂亮話誰都愛聽,聽了心情更愉悅。

  陳晉出門,開啟隱形法加神州行套餐,很快來到考院外面。

  對於這座考院並不陌生,之前早來踩過點。

  今天大考,更有早行人,到處都是人。

  江州是江南重鎮,筆墨文化濃厚,文人士子為數眾多,每屆舉子試的考生數以千計,熙熙攘攘的。

  考生這麼多,再加上家人送考的,一眼看過去,黑壓壓都是人。

  不過在秩序管理上,官方還是有一套的,雖然人多,但井然有序。考生們更不敢有所違反規定,那可是要被驅逐的,甚至可能影響一生的前程,哪裡會作死?

  排隊搜身,魚貫而入。

  陳晉手上帶的東西少,很快就過關,拿著號牌,對號入座,來到自己的號舍。

  看那號舍,破破爛爛的,不但小,更顯得髒。

  分配號舍完全是憑運氣,運氣好的,號舍就好,運氣差的,就如陳晉這樣,需要自己上手來收拾打理。

  兩世為人,考過那麼多次試,未曾碰到這樣的情況。

  這正代表著生員地位上的尷尬,如果考過舉子試,明年開春進京入貢院考會試,待遇要好得多。

  陳晉倒不在意,清掃一番後,坐進號舍裡頭。

  等了一陣,所有考生都進來了,關門落閘,再不准出入。

  這時候,開始發放蠟燭和火爐,以及炭火等。

  這些東西是給考生們煮水做飯用的。

  發放完畢,又過了一會,主考官監考官等進場,準備頒布考題了。

  陳晉性子沉靜,很安靜地等著,但他內心上卻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安靜。

  就在進入考院之際,他看到了矗立著的一尊聖人神像。

  神像塑造得很好,峨冠博帶,面目生動,靜靜地看著所有進入考院的考生。

  陳晉控制住元神法念,全部收斂起來,不漏半分。

  不過在走過的時候,不知是錯覺呢,還是心虛,總感覺聖人的目光看了下來,落在自己身上,徘徊不去。

  即使如今坐進了號舍內,那種如芒刺背的感覺仍揮之不去。

  略一思索,陳晉拿出張草稿紙,提筆寫了個「滅」字。

  寫好,放到爐子裡燒掉。

  這心裡,似乎有個不該有的念頭被掐滅了,隨即變得安定下來。

  等待開考……

  ……

  出雲觀。

  兩位副觀主蘇雲和聶鋒都在,顧樂游坐在上首,手裡拿著一本帳本:

  「好了,所有的帳目都寫在這裡了,清清楚楚,一分不差。」

  蘇雲與聶鋒對視一眼,疑問道:「師兄你這是作甚?怎麼感覺像是要分家一般。」

  顧樂游乾咳一聲:「開始的時候咱們就說好的,每隔一段時日就得算帳,分帳。」

  聶鋒笑道:「師兄,我們都信得過你。」

  顧樂游一擺手:「俗話說親兄弟明算帳,何況大家合夥做生意的?現在把帳目搞清楚了,免得以後來怨我。」

  聶鋒皺起眉頭:「聽師兄的意思,這買賣會生變?」

  顧樂游呵呵一笑:「這世道,有什麼不會變的?比如你家鏢局的生意,比如蘇雲驛館的公文書信等,亂必生禍,城內雖然看著還安生,但誰知道呢?萬一過一陣子,王氏又瞧不慣咱們了,一棒子打下來,咱們又得鼻青臉腫。」

  聞言,蘇雲和聶鋒臉色俱是一變,皆因這種事是有概率發生的。

  顧樂游瞥著他們,懶洋洋道:「這就是仰人鼻息的下場,所以得未雨綢繆,做好最壞的打算。」

  蘇雲嘆道:「誰不想能自主做事,無奈做不到呀。」

  聶鋒附和道:「二師兄說得是,王氏勢力龐大,根本不是我們所能抗拒得了的,唯有隨波逐流。」

  兩人是地道的江州人,對於王氏的敬畏,是打小就刻在骨頭上的。一旦出事,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去反抗,去鬥爭,而是要息事寧人。

  對此,顧樂游早有見識,也不怪他們,總之不是同道中人,遲早要分道揚鑣的。

  在此之前,把帳目計較清楚,不貪墨,不占便宜,已經足夠仁義。

  聶鋒卻是不捨得與顧樂游分那麼清楚,總感覺生分了,連忙換個話題:「大師兄,陳公子是今天去參加舉子試吧,你沒去送考?據說多人送考,說些吉利話,更容易考中。」

  顧樂游很有信心地道:「以書生的才學,無論有沒有人送考,他都能考中的。」

  「那是。」

  「當然。」

  蘇雲和聶鋒自是滿口附和,反正漂亮話不用錢。既能順顧樂游的意,又能討好了陳晉。

  陳晉年紀輕輕,深得王氏青睞,進學第一年就取得考試資格,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有潛力有前途的人,誰願意去得罪?更應該攀上交情,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了。

  顧樂游放下帳本:「好了,算帳完畢。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有事要出去一趟,如果暫時回不來,道觀就交給你們打理。」

  蘇雲問:「師兄去哪?」

  顧樂游含糊道:「我心血來潮,給自己算了一卦,算出可能有一番因緣際遇,所以要出去找找看。」

  蘇雲和聶鋒大眼看小眼,不知該說信呢,還是不信,不過顧樂游的確會算卦的,雖然很少准過。

  但現在這種情形下,只能預祝顧樂游一帆風順,抱緣而歸了。

  ……

  王氏主宅,另一處別院。

  這院子的布置有些奇怪,遍地假山假石,卻極少草木,寥寥幾株,不是梅花,便是木棉。

  在一堆假山邊上,坐立著一間道觀,紅瓦朱牆,遠看上去,如同一團火焰。

  道觀正門牌匾,赫然寫著「朝火觀」三個紅漆大字。

  王之向來到道觀,經道童稟告,邁步入內,進入廳上,與此觀主人葉志丹見面。

  葉志丹,正是王氏另一位得力供奉,雖然加入王氏的時間不長,才五年出頭,但頗得器重。

  原因無他,葉志丹出身於朝陽觀,是正宗的玄門弟子。

  玄門弟子到名門世族中當供奉並不奇怪,既得尊重,又得修行資源,沒什麼不好的。

  兩名大供奉,黃半仙精於占卜咒術,葉志丹則是修煉了《朝陽真火觀想神燈法》,實力明顯占優。

  當然,不同的修行法門,功效用途有所差別,不能一概而論。

  坐下來後,打量著葉供奉身邊擺放的那盞古銅燈,王之向心裡一跳,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身穿火紅道袍的葉志丹淡聲道:「家主此來,難道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王之向道:「此事重大,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請道長親自走一趟。」

  葉志丹說:「可,但讓本道出手的酬勞,你需要提前備好。」

  想到那份不菲的「酬勞」,王之向有些肉疼:「沒問題。」

  在宗族門第中,供奉的地位頗為超然,可不同於那些門客幕僚。

  看著他,葉志丹忽道:「家主,你是否想過,咒術奪運之事一旦失敗,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王之向點點頭:「半仙之前跟我說過了……呵呵,這天下人事,欲求得到,必擔風險。其實在這件事上,已經很好了,划得來。」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

  葉志丹只說了這一句,便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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