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次夜遊
「方寸之間,能藏天地;大小虛實,心神如意……」
車是舊車,馬是老馬,陳晉再當車夫,從五嶺下來,返回府城。
老馬識途,不用怎麼駕馭。他安坐在車轅上,默念著《壺天術》的法訣。
和《萬丈紅塵隱形法》一樣,雖然暫時學不會,但先把法訣背熟了,慢慢修煉便是。
這趟五嶺之行,著實收穫頗豐。
不但得了兩門法術,更重要的還是守恆劍。
玄鐵法劍主攻,內景觀文廟主守,攻守合一,正是他敢於直面黃大仙的最大依仗。
至於從未存在的師父靠山,那只是人家的猜疑而已。
陳晉可不願把身家性命壓在這上面,裝神弄鬼,故作高人,始終是虛妄。
套用鼠仙的話:當別人以為你有靠山時,你最好真得有。
否則的話,一次破綻,便可能導致塌房,死無葬身之地。
陳晉身邊放著一個大包裹,包內全是錢財,折算下來,共有一百八十多兩銀子。
他從未曾擁有過這麼多的錢,有一種一夜暴富的感覺。
錢是顧樂游硬塞過來的,無論如何,必須收下。說「多得陳晉擺平了黃大仙,不用供奉翻倍,也不用再賠償腳夫的人頭錢,所以這筆錢等於是陳晉自己賺到的」。
陳晉正缺錢用,也就不客氣了。反正顧樂游手頭有錢,便會光顧春風樓。
秋月春風等閒度,不如買肉進口肚!
男女的事,談錢傷感情,可不談錢誰給你感情?
陳晉還想帶點靈酒下來喝,無奈前時為了套現,顧樂游把道觀的存貨都拉到城裡賣掉了,下一批得重新釀。
顧樂遊說了,釀好的話會給陳晉送來,管夠。
一路慢走,當入城之際,發現把守城門的兵丁明顯增多了。兵丁來檢查馬車,沒有可疑,這才放行。
趕車回到文廟附近的宅院,從馬車夾層處取出劍匣,藏進房間內。
沒有學會《壺天術》,在攜帶兵器方面始終是個問題,拿在手上的話,被官差撞見,容易招惹麻煩。
他可不是那些亡命天涯的江湖人。
藏好了劍,再去處理馬車,現在用不上了,也沒工夫日常餵馬,便宜賣掉即可。
當夜,陳晉盤坐在漆黑的房中,陷入沉思:
武道入勁,下一個境界是「洗髓」。骨髓乃氣血之源,洗鍊過後,氣血將會源源不斷,從而使得勁力持久耐用。
說白了,續航力大幅度提高。
這一點對武者十分重要,是判定入不入流的分水嶺。真正的成名高手,必須三境以上。
陳晉剛入勁不久,想要洗髓就沒那麼容易了,絕不是吃好喝好便能達成的。這需要持之以恆的苦修,以及領悟。
他現階段的出色表現,離不開劍道上的優勢,《永字八劍》極為玄妙,處處能料敵先機,蘊含著無招勝有招的精義。
當前武道境界在於穩固。
相比之下,元神卻有了突破的跡象。
元神同樣五境:開竅、夜遊、占宮、養神、長生。
在老丘莊時,陳晉觀想《養神法》,三魂七魄合一,瞬間開竅,至今已經有一段時日。
不管哪方面的修煉,總是前易後難,他有文廟坐鎮加持,從開竅到夜遊的距離大為縮短,元神有了蠢蠢欲動的意思。
所謂「夜遊」,實際便是元神出竅,但剛出來的時候有著諸多限制,只能夜間出來,白天是出不了的,出的話等同於找死。
故而在此階段,元神又叫做「陰神」,與「陽神」相對。
陰神出竅,環境條件極為重要。在五嶺上,陳晉不敢輕易嘗試。那是仙家地盤,危機重重,陰神出去,一不小心撞上什麼髒東西,那就有去無回。即使能逃回來,也會遭受重創,元氣大傷。
涉及神魂,從沒小事。
好比那仙家真身,除非逼不得已,否則都不會顯形出來。
回老丘莊出竅也不是好的選擇,陳晉越來越感到外公家的不尋常,很可能藏著某些秘密。倒不是說外公舅舅他們會害自己,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容易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難以解釋得清楚。
鳩占鵲巢這種事怎麼解釋?
左思右想之下,陳晉選擇回到租住的宅院進行出竅的嘗試。
此處清靜安寧,又挨近文廟。
府城的文廟雖然規模小且遭受到了破壞,但神廟的根基架構仍在。
俗話有云:一路香火一路功,路路香火有神通。
陳晉走的是文廟的體系,陰神出竅,自然會得到文廟的認可和保護。
第一次出竅,在這個環境下最為穩妥不過。
這一夜在冥想中過去,再靜養一天,到了第三天的夜裡,時機成熟,開始進行。
陳晉做好了各種準備,在房間內擺上一口香爐,爐內插三根香,點燃了。
這是香火,但並不是神道中的那種「香火」,主要是在此做個標記,使得陰神出去後更容易回來。等「夜遊」境界穩固下來後,便不再需要這樣的形式了。
他盤膝穩坐,先做了一通《首丘吐納法》,漸漸地心神沉靜,腦海清明。
然後感受四下的環境,靜悄悄的,間或可聽到有狗吠聲遠遠傳來。
對於剛出竅的陰神而言,赤陽灼光、電閃雷霆等都是大忌,除此之外,狂風爆流,甚至雞犬吠鳴等都可能造成危險。
真是相當脆弱。
今夜的氣候很好,月華流溢,能滋補陰神。
時間過得快,子時已過。
房間內,陳晉與黑暗融為一體,三根香燒了過半。
他霍然睜眼,眼眸有異光閃爍,人身輕飄飄的離體而行。
在這剎那間,整個天地為之一變,四周所見,模模糊糊的,一層迭著一層,仿佛堆積木一般。
陳晉覺得奇怪,不知道自己為何到此,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他忍不住舉步前行探索,走著走著,前頭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莊子。
赫然是老丘莊的模樣。
「回到家了。」
他內心有莫名的雀躍,腳步加快了幾分。
咚咚咚!
一個小胖墩大步跑出,可不是丘寶兒嗎?
「表哥,伱去哪裡了?我找得你好苦。」
陳晉問:「你找我幹什麼?」
「幹什麼?難道你又忘了?」
「哎呀,燒雞!」
陳晉想了起來,賠笑道:「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我一定給你帶回來。」
丘寶兒眼勾勾地看著他:「但是表哥,我現在真得很餓。」
「要不,我去下碗面給你吃?」
「不要,我要吃肉,我要吃你!」
突然間,丘寶兒張嘴一裂,變成了血盆大嘴,惡狠狠地朝著陳晉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