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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我手下留情,是為著咱們相熟一場的情分,你若是再這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叫他們上手段了。」

  尚方院本就是主理宮中刑罰的地方,審問人的手段自然不會是揮揮鞭子這麼簡單,但厲害的手段若是上了,便是招了,人也廢了。

  小尹子渾身一顫,艱難的開口說道:「我若是招了,也是死路一條,沒什麼差別。」

  「那差別可就大了,」林升十分有耐心的分析,「你說這死吧,也分怎麼死對不對?這痛痛快快的死跟受盡酷刑活活疼死,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你也是個明白人,我也不蒙你說能保你的性命,但若是你叫我好交差,我可以送你一杯毒酒,然後幫你把家裡人都送出京去,如何?」

  小尹子眼神一動,開口又道:「我還要一千兩銀子。」

  林升卻搖了搖頭:「銀子我給得起,但你家裡人接的起嗎?一千兩銀子,你怕不是想讓他們給你陪葬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小尹子家裡不過是最普通的農戶,突然得了這麼一大筆錢,怕是要家破人亡的。

  「這樣,我送他們去盛京,並且在那兒給他們買五十畝良田,足夠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林升給出自己的建議,「盛京那邊的我也有幾個朋友,還能幫著關照一下。」

  「多謝林總管,」小尹子閉了閉眼,仿佛下定了決心,「放我下來吧,站久了,累得慌。」

  「成啊,來人,去準備些酒菜來,我們哥倆喝幾杯。」

  林全得意一笑,大方的揮手放人。

  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要為難他呢?

  相識一場,一起喝頓送行酒,到也算是沒白認識了。

  這一夜,尚方院內推杯換盞,燈火燃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昭寧和順治剛用了早膳,林升便過來回話了。

  「回萬歲爺,主子娘娘,小尹子招了,」

  林升一夜未眠,剛洗了個冷水澡去了酒氣,髮辮還濕著,「他說那石榴籽的耳墜子不是他的,是他偷來的。」

  「從哪兒偷來的?」昭寧問道。

  林升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順治一眼,順治皺眉道:「有什麼就說什麼,看朕做甚!」

  「是從吳良輔那兒偷來的,」

  林升回道,「萬歲爺,可不是奴才胡說冤枉他啊,尚方院裡一堆人都聽到了的。」

  也難怪林升要解釋這麼一句,那石榴籽的藥粉是催情用的,吳良輔一個太監,要那玩意做什麼?

  「小尹子說,那耳墜子,是吳良輔在宮外花了大價錢找人做的,說是要送給宮裡的主子的,」

  林升繼續說道,「小尹子偷拿的時候,本以為不過是尋常的耳墜子,想拿走換些銀子而已,可吳良輔卻是發了大火,他才知道那耳墜子不同尋常。」

  「那日鳴兒去找他登記的時候,他正琢磨著應該怎麼處置那對耳墜子,既不會害了人,又不會被吳良輔發現,靈機一動便偷偷放在了給襄親王福晉的首飾里,想著就算襄親王福晉當真帶了,也是跟襄親王在一塊兒,算是成人之美了,可卻不想闖下了大禍。」

  「確定他沒有隱瞞了嗎?」順治問道。

  林升點頭:「萬歲爺放心,他家裡人都在奴才手裡,他不敢胡說的。奴才已經叫人往宮外去他說的那家鋪子查證了,一會兒應該就會有消息。」

  其實小尹子既然能說出吳良輔買東西的鋪子,那就絕對不會是在胡說,只是吳良輔做這種東西,到底要做什麼?

  「昭寧,此事你別管了,我叫人拿了吳良輔到乾清宮裡去審。」

  順治有種預感,吳良輔這麼做絕對是藏著齷齪心思的,他不想叫昭寧污了耳朵。

  可昭寧卻堅持道:「東西既然是借了我的旨意送過去的,我總得弄清楚前因後果才行,若是你不肯告訴我,我晚上肯定睡不好的。」

  順治無奈的看著昭寧,昭寧抓著他的手晃了晃。

  「好吧,你要聽也行,但說好了,聽了便過了,不許胡思亂想。」

  順治拿昭寧沒辦法,只能妥協。

  昭寧自是滿口答應,與順治一起去了乾清宮。

  ……

  吳良輔這幾日一直心緒不寧,總覺得要出事。

  他手眼通天,自然知道石榴籽耳墜子的事,卻不知這玩意到底是怎麼跑到董鄂婉心手裡去的。

  可他卻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或者說,這段時間,有人在暗中盯著宮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有的是尚方院的暗探,有的是蘇茉兒的暗線,有的則是來自謹雲逐漸建立起來的關係網。

  三方聯手將整個紫禁城嚴密監控著,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

  所以吳良輔即使明知道事情不妙,卻也不敢再動,但好在當日他出去做那耳墜子的時候留了個心眼,一共做了兩副,但帳面上,記得卻只有一副。

  董鄂婉心拿到的是其中一副,另一副,則是早就送了出去。

  所以吳良輔也沒有那麼慌,就算是查到他頭上,他只管推說董鄂婉心那一副與他無關,想來也查不出什麼證據的。

  故而吳良輔被傳進了乾清宮,對上順治和昭寧時,依舊笑容滿面的請安,沒有絲毫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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