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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熱熱鬧鬧的,七嘴八舌的,當然也有難聽的話,也有吵架令人痛苦不堪的時候,但如今回過頭去看,覺得那到底是給自己開了一扇窗的。
正因為有那些人那些經歷,她走到現在,治理好一個國家,擁有一個愛人。
傅平安站起來從背後摟住洛瓊花,輕輕親吻對方耳畔:「待潛梁山回來,這次有餘錢,也不用像從前那樣花額外的錢買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我便可以買些保命的玩意兒,還有基因改良藥劑之類的,有了自保能力能保證安全,咱們可以經常出宮。」
洛瓊花因耳畔的濕熱臉上泛紅:「這……說得咱們貪玩似的,常樂知道了都要笑話。」
傅平安笑道:「當然不是貪玩,是體察民情嗎嘛。」
這般耳鬢廝磨了一番,回到宮中,天色已暗,一回到景和宮,常樂便撲到傅平安的懷裡,嗅了嗅道:「母皇和母后去了外面。」
「你為何這麼說?」
「你們身上有外面的味道!」
常樂如今五歲了,學了簡單的算數和文字,據夫子說,相當聰明伶俐。
所以很難糊弄她。
傅平安只好轉移話題:「明日你也要隨我們出宮了,該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果然還是孩子,便忙道:「都準備好了,都是我自己挑的!」
這麼說著,拉住傅平安和洛瓊花的手往屋中走:「母皇母后來看看。」
兩人進入屋中一看,哭笑不得——準備的基本全是玩具和糕點,只有兩本畫冊,是新出的《萬物百科》。
還是孩子,也難免,傅平安便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做得好。」
洛瓊花沒眼看,叫來邊上的欣嬤嬤:「公主的東西可都備好了,說給孤聽聽……」
這個晚上便在最後的準備環節中度過,次日清晨,眾人起來梳妝,因出發之前還要祭告上天,所以今日要著禮服戴頭冠,便是常樂也不能含糊,常樂大約也感受到氣氛的嚴肅,所以乖乖在鏡前坐了許久,直到昏昏欲睡。
只不過這次在祭天之前被叫醒了,小小的身影頂著一個巨大的金冠,搖搖晃晃跟在傅平安和洛瓊花的身後。
春風和暖,帶著花草清香。
走上高台之後,司方瑄開始誦念祭文,這種事經歷多了,便也沒什麼大不了,傅平安甚至走了下神,看了看身邊的洛瓊花,見洛瓊花根本也沒專心聽,而是微眯著眼睛盯著常樂。
在右下方的常樂看上去看上去就比她們倆嚴肅多了,抿著小嘴目視前方,還微微皺著眉頭,包裹在深紅色的禮服之中,像是一個精緻的娃娃。
傅平安不禁想笑,卻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面對這樣大的祭典,其實也非常緊張。
思緒不覺飄遠,想起登基的那場典禮。
想到九歲的自己,面對著宏大而肅穆的場面,身體微微的顫抖。
在前一天的晚上,她得知了自己可能會成為暴君。
懷疑,不安,痛苦,擔憂,害怕……無數的情緒籠罩著她,都算不上好。
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可以回到那個時候,自己一定會告訴她吧——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像現在。
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幸好,有人陪伴在她身側,她也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正文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公主夢遊奇境1
隆安二十五年冬祭的前一個月,天子封長樂公主傅悅璋為皇太女。
帝後多年恩愛,正常來說不該只有一個孩子,所有人都樂觀地覺得皇后馬上就會誕下天乾,但沒想到距離長公主出生過去十年,都沒有第二個孩子。
陛下和皇后都已過而立,自是鼎盛之年,但是既然那麼多年未有,諸臣就也知道了陛下的意思。
那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所以這次冊封皇太女的儀式,雖然各處暗地裡都涌動著各式各樣的聲音,卻沒有人明面上提出反對與不滿,時至今日,陛下的權柄已無人質疑,所有人都確定,只要陛下沒有突然昏聵,那她便可以擁有這權力直到死亡的那天。
於是,當儀式在暗流涌動中結束之中,對此事唯一不滿的人,可能只有剛過完十歲生辰的皇太女本人。
洛瓊花早已發現了這件事,但有時,傅平安的態度會堅決到有些固執,更何況,她也隱約發現這次行為或許是陛下對群臣與豪族的又一次試探——天子與大臣的關係就好像是一場永不停歇地較量,試探與平衡直到死亡那一天才會停止。
於是直到典禮結束的一個月之後,洛瓊花來到金桂宮,看望聲稱生病而不願去書房上學的傅悅璋。
帷幕掀起,帶來卷著雪粒的冬日寒風,繞過遮掩視線的屏風,洛瓊花便看見躺在床上的女兒以一種不像病人的矯健速度翻了個身,待她走至床邊,便只能看見如錦緞般烏黑柔亮的頭髮散開在青綠色的軟枕上,錦被蓋住了整張臉。
洛瓊花將手從被子的縫隙塞進去,將冰冷的手果斷地貼在了傅悅璋的脖子上,傅悅璋尖叫著從床上跳了起來——
「母后!!!」
蒼白的面孔上浮現起如雲霞般的紅暈,令那過些過於精緻而顯得比起人更像是人偶的面容生動起來。
洛瓊花笑眯眯看著傅悅璋:「你看起來沒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