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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陛下的呢?
她後來總覺得是沉溺於陛下的溫柔,但現在想來,又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喜歡了。
如果自己早就魂牽夢縈,那麼後來怪罪於陛下的溫柔,是不是也是自己的任性呢。
各種各樣的念頭像是海潮一般在心中涌動,時而變作驚濤駭浪,又時而歸於平靜。
她又拉開別的抽屜,裡面有銅鏡,有髮釵,有鐲子,這是每年陛下送她的禮物里,她總會挑出來的一件,她把梳篦插在發間,又將鐲子呆在手腕,放在燈下細細欣賞。
這鐲子其實很漂亮,她應該多戴戴,而不是一直藏在床邊。
正這麼想著,外面傳來動靜,靜月在門外道:「娘娘,陛下來了。」
洛瓊花有些驚訝,因為現在已經太晚了,天色也有些冷。
她披了衣服起來的時候,傅平安進了房間,先脫了外面帶著寒氣的狐裘,才靠近道:
「你已經睡下了麼,那不用起來的。」
洛瓊花看著陛下的眼睛,對方沒眨眼,看來直播是已經關了。
「本來也沒睡著……」
這麼說完,她看見傅平安的目光落在她的頭髮上,頓時臉上發熱。
梳篦還插在頭上,沒有拿下來。
「那是……」
傅平安說了一半,卻沒繼續說下去,先去洗漱換了衣服,然後讓宮人們退下了。
在抬頭,她見洛瓊花頭上手上的首飾都已經摘下來了,便道:「為什麼不戴了?」
「大晚上的,有什麼可戴的,臣妾剛才也就是拿出來瞧瞧。」
傅平安盯著她,便只是用餘光瞥到,洛瓊花也能感覺到那眼神發亮。
「那梳篦……我記得。」傅平安道。
洛瓊花只覺心頭一顫,就好像那久旱的花枝,終於逢了一場風雨,又是飄搖又是欣喜,最後那雨滲到土裡,她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喜歡陛下的溫柔與體貼,就好像,她也喜歡陛下的心懷天下冷靜克制。
如今去回想少女時代,洛瓊花會察覺出自己的幼稚,但或許就是因為當時想得少,才能更接近於自己的心。
她真的能遠離傅平安麼,真的能任由傅平安身邊有別人麼,那時,當她在雍山行宮的浴池看到這個場景時,她恍然驚覺,原是不行的。
便是看到傅平安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的可能性,已經叫她心跳停滯了。
「我記得。」傅平安又繼續道,「那是十四歲還是十五歲?」
洛瓊花抬頭:「是十四歲。」
兩人目光相對,燈光之中,傅平安精緻的面容令人忍不住凝視,但眼神像是平緩的河流。
陛下已經很少露出驚慌或者動搖的神情了,那麼想來,她大約也是如此。
但或許就是因為人總會不斷長大,才顯得記憶彌足珍貴。
「其實我一直沒說,當時是手上實在找不出什麼東西賞賜……」話語一頓,傅平安笑道,「不該說賞賜,當時是,送給朋友的禮物。」
洛瓊花臉微紅:「當時還小,不懂事……不過直說當時,臣妾不是還回禮了麼?臣妾在縈山詩會上送了茉莉花,
那還是從父親院中摘的,後來被狠狠罵了一頓。」
想到這事,難免想到父親,不知不覺,已經許多年未見父親了。
想來難免有些鬱郁,但忍住了。
但傅平安瞥見洛瓊花神色一暗,聯繫話語,便猜到大概,但此時也沒辦法,只好轉移話題道:「是麼,我還以為是路邊摘的。」
洛瓊花瞪她:「路邊哪有那麼好的。」
傅平安微笑,又喃喃低語:「茉莉花麼……那挺湊巧。」
洛瓊花好奇:「什麼湊巧?」
傅平安低頭湊近,靠在洛瓊花鬢邊:「是身上的味道,就是茉莉花香。」
洛瓊花一愣,隨後明白過來。
陛下是說她身上的信香。
自己是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身邊都是常庸,也不知道,實際上,就算碰到了天乾又如何,不會有天乾敢告訴她,她的信香原來是茉莉花香。
對方靠在她的耳邊,說著如此私密的話語,若是往常,洛瓊花一定會躲,這一次卻鼓足了勇氣沒躲,反而抬起頭來道:「那陛下知道自己的氣味麼?」
傅平安察覺到洛瓊花沒躲,心中也升起喜悅:「什麼氣味?」
洛瓊花道:「臣妾不說。」
傅平安作揖道:「求求夫人,告訴我嘛。」
洛瓊花一愣,懷疑看著她:「是不是開著直播?」
「沒開。」
「那怎麼會……」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像陛下會說的。」
傅平安抓住洛瓊花的手:「看多了,總該學會了。」
洛瓊花沒把手抽卡,反而回握住了:「陛下身上,是白芷的味道。」
「苦的?」
「有時苦些,有時……不苦。」
「什麼時候不苦?」
洛瓊花瞪她。
傅平安一頭霧水,半晌突然明了,或許是一些不能細細詳說的時候。
她笑了,又突然想起什麼:「當時你從潛梁山回來,做了個白芷的香囊……」
洛瓊花道:「好了不要說了,陛下的記性也太好,臣妾都不記得這事了!」
傅平安道:「可是分明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