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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濕,一路走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什麼東西腐爛的聲音,祝澄用帕子遮住傅平安的口鼻,傅平安擺手表示不用,環顧四周。

  她也是第一次過來。

  死牢在地下卻沒有燈,唯一的照明工具便是跟著她的侍衛手上的燈,難得的光明往往會驚醒邊上牢房中的囚犯,有人睜開眼睛爬到牢門口,有人突然開始發出怪叫來,當然,發出怪叫的很快就會受到教訓。

  可能是因為上次大赦天下還不遠,牢中的囚犯並不算多,很快祝澄抬手指了指某個牢房,傅平安緩步過去,走到近處,卻停下了腳步。

  祝澄自然也不催,安靜待在傅平安身旁。

  過了一會兒,牢中傳出聲音來:「是誰啊。」

  祝澄正要說話,傅平安抬手制止了她,她拿著燈走到了牢門口,透過密密的柵欄,燈火照見了一個鬚髮凌亂的男人,對方看上去不像前面有些死囚那樣精神已然崩潰,安靜坐在草蓆上,看起來頗為鎮定。

  只是抬起頭來,便能看見橫亘在臉上的一道傷疤,令他顯得猙獰。

  傅平安靜靜看著他。

  眼前這人,就是曾經叫她寢食不安的人。

  如今看來,卻好像不過如此了。

  嚴郁亦看著她,突然開口:「陛下,許久不見了。」

  傅平安問:「你見過朕?」

  嚴郁道:「自然見過,在你很小的時候。」

  「很小是什麼時候?」

  「你九歲入京的時候,在城門口,我便遠遠看過你。」

  傅平安恍惚想起當時的情形,仿佛還能記起那高高的城牆帶給她的茫然和震撼。

  「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嚴郁亦是點頭,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當時,他沒看出這位天子能成長到今天的地步。

  說到底,所有的謀略都是以人為依據,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看走眼了。

  「聽說陳老去世了,很遺憾,作為曾經的學生,沒能送她一程。」

  傅平安面色平靜:「或許她也不想見你。」

  嚴郁怔怔仰頭,望著傅平安,臉上緩緩苦笑道:「確實,她已經有了更好的學生。」

  他沉默半晌,

  又說:「陛下竟然知道我是陳老的學生麼,沒有想到,陛下對我這樣的小人物,也會有這樣的了解啊。」

  傅平安道:「你沒能成為晉王的心腹麼?」

  嚴郁道:「嗯,晉王不信任我,本身,我想通過冬狩時的事件,獲取他的信任的……唉,算了,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傅平安看著嚴郁,她想正如彈幕所說,對方確實是個人才。

  便是憑藉此時此刻,對方仍舊冷靜自持,便已經強於許多人。

  只可惜……

  她望著嚴郁臉上的傷疤。

  或許命運就是這樣的,任何一個小的節點錯了,便走向了一條完全不同的岔路。

  所以,她和原著之間,大概已經相隔了無數不同的節點。

  傅平安垂眸沉默半晌,發現自己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轉身準備離開。

  腳步一動,嚴郁叫住了她:「我可以問陛下一個問題麼,陛下為什麼會來看我呢?」

  傅平安思索了片刻,然後決定開口說出實話:「因為,你曾經讓朕心懷憂懼。」

  嚴郁愕然:「我?」

  傅平安道:「你現在仍然覺得,必須要推翻朕麼?」

  嚴郁有點混亂。

  他不知道傅平安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傅靈羨說的麼?

  不會吧,傅靈羨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吧。

  但是片刻的混亂之後,他又覺得這可能是個機會,開口道:「就眼下看來,陛下無疑是聖君,明君,但禍患已經埋下了。」

  心臟跳得厲害,他等著陛下問為什麼。

  如果陛下覺得他仍有用,或許還能留他一命。

  然而傅平安開口道:「朕知道你的意思,朝廷如今已經是朕的一言堂,若朕永遠清醒,這世道自然永遠是盛世,但人並不一定能一直清醒,只要是人,就會自得意滿,會憊懶昏庸,會走向人性的弱點……對吧。」

  嚴郁沉默。

  她說得完全對。

  傅平安甚至說得比他想說的還要更直接些,直接到簡直不像在說自己的事了。

  他望著眼前的天子。

  就算已經登基十幾年,對方仍然是個年輕的帝王,

  比起九歲初見之時,對方如今身姿頎長,面容端麗,眼神內斂而平靜。

  完全是個合格的帝王。

  甚至比他想像中最好的帝王,都還要更強一些。

  「朕會努力的,而且,就算真的無法控制地滑向深淵……放心,會有人提醒朕的。」

  傅平安抿嘴露出一點似有若無的微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黑色的裙擺隨著步伐飄逸揚起,燈光漸遠,消失在拐角。

  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嚴郁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後悔的苦笑。

  早知今日……還不如一開始便向著陛下呢。

  那麼說起來,傅靈羨其實比她要聰明得多。

  ……

  傅靈羨覺得鼻子發癢,莫名打了個噴嚏。

  穆停雲抬頭望著傅靈羨,皺眉道:「凍到了?」

  傅靈羨搖頭:「沒有吧。」

  穆停雲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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