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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看起來很離譜,因為正常來說誰會放棄公一職去偏遠之地任州牧呢,但按眼下朝堂的改變來說,這未必不是個更好的選擇,因為誰都漸漸看出來,御史大夫這個職位被架空得厲害,從前,御史大夫一職是跳往丞相的跳板,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閒官的終點,從前御史大夫的很多職責,都已經被尚書和拱儀司瓜分。
聽說來年陛下會重新規劃官職,很多事都很可能在來年迎來巨變。
陳宴忍不住問:「薄孟商有新任命麼?你那兒有沒有收到?」
王霽抬眼瞪她:「你覺得這事我能隨便跟你說麼?」
陳宴尷尬地揉了揉鼻尖:「哦。」
王霽轉身欲走,但又說了句:「我確實也沒看到什麼新任命,不過以後可別以為這是個隨口能問的問題。」
這麼說完,沿著宮道走了。
陳宴站在宮門口發了會兒呆,想著王霽剛才說的話,也覺得自己眼
下的舉動有些不合時宜,但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轉身回了宴上,很快便看見了阿枝,便找了過去。
阿枝正和別人說話,也不知說起什麼,兩人一起笑起來,看見陳宴過來,那人寒暄了幾句便走了,陳宴坐到阿枝身邊,問:「你們聊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
「他問我要不要做他侄子繼母。」
陳宴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敬佩地看著阿枝:「這你都能跟他笑出來啊。」
阿枝道:「回絕就是了,沒多大事。」
陳宴道:「他知道你是……嗯?」
陳宴說得含糊,阿枝卻聽明白了,這是在問對方知不知道她是地坤,她苦笑道:「他沒明說,但我猜他大約是知道,如今不少人都知道。」
之前大約是看她和薄孟商走得近,也少有人替她介紹對象,最近她和薄孟商沒怎麼來往,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便開始有人試探著詢問這些事了。
想到這,阿枝又忍不住回想起冬狩回來的路上,薄孟商問她願不願意一起去南方。
「若覺得南越太遠,也可以選別的地方外派,我爹娘不會離開魏京的,到時候也不用管他們了,咱們兩人在一起就好。」
但是阿枝沒有應聲。
她不是猶豫,而是非常確定,她並不想離開魏京。
那之後,除了上朝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薄孟商。
阿枝亦是不敢見她,想起幾年前薄孟商的不顧一切,阿枝覺得比起對方來,自己或許是太過於自私了。
可是想到分開,她也不免肝腸寸斷,於是這幾日,她吃不好睡不好,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努力不去想這件事,如今想到了,心中一片隱痛,忙轉移注意力,問陳宴:「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陳宴這會兒卻也覺得沒什麼可問的,搖了搖頭,正準備說點別的,抬起頭來,看見宋霖正好出現在了人群中。
對方大概是來得晚了,這會兒正在向著周圍敬酒,喝得臉上一片通紅,偏偏今日亦是穿了一身紅袍,襯得面容如春花般張揚美麗。
陳宴呆呆看著,直到猝不及防接觸到了對方的眼神,呼吸頓時一窒。
然而對方的眼神只輕飄飄在她身上掠過,好像沒看見她一般
,立刻就轉到了別的方向。
這一次,宋霖確實是不理她了。
……
王霽很快來到了金桂宮,見各桌都已經上了菜,娘娘也正用餐,鬆了口氣,正準備回去復命,洛瓊花看見了她,沖她招了招手。
王霽連忙快步過去,走到洛瓊花跟前,洛瓊花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王霽道:「陛下記掛娘娘,想看看您這吃飯了沒。」
洛瓊花抿嘴,微微笑了,看著眼前的餐食道:「正吃著,陛下呢?」
王霽道:「也正吃著。」
洛瓊花道:「那你這會兒過來了,豈不是沒吃上飯,那在孤這兒吃點吧。」
這麼說著,便又叫宮人擺了桌案上來,王霽不好拒絕,便決定坐一會兒,剛坐下不久,管弦聲韻律突變,變作了鏗鏘有力的塞外曲的前奏,王霽驚訝抬頭,望向中央空曠處的舞台。
「馬上要跳舞的是東胡的聖女。」邊上洛瓊花開口道。
她一邊這麼說,臉上一邊又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先前她特意派人去問了這東胡聖女,問她還要不要跳舞,畢竟不管怎麼想,這個舞蹈都是給陛下準備的,洛瓊花覺得,對方要是因為見不到陛下而不準備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想到對方仍表示要跳。
這令洛瓊花有些驚訝的同時又覺得,對方或許比她想像中要更單純些。
王霽接話道:「怪不得是塞外曲,胡人的舞蹈比起大魏的,確實會更激烈些。」
說到這,她想起當年洛瓊花入宮之前某次進宮參宴,似乎便是跳得就是劍舞。
也是,畢竟鬼戎想要送這聖女入宮,打聽一下陛下的喜好,也是應該的,只不過他們肯定沒想到,這番表演完全白費,因為陛下打定主意見都不見這位聖女。
她難免也有些好奇這位聖女的樣子,卻見曲聲響起之時,一個婀娜的身影不知從哪裡突然上了舞台,她像是一朵雲一樣飄到了舞台中央,然後伏在地上。
隨著音樂漸起,她緩緩起身,手指在衣袖中翻飛,一呼一吸,一起一伏,帶著奇妙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