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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平安:「……」
這話若是別人說,傅平安是一定會表現出生氣的。
但是抬眼看到陳松如,她也生不起氣來,一來,對方幫自己太多,二來,陳松如已經太老了。
她接旨成為丞相時,傅平安知道了原來她已年過七十,而如今,已經是個耄耋老人了。
皺紋已經不知何時爬滿了她的臉,原本還花白的頭髮已經全白了,她的眼皮耷拉著,因此在帶著笑的時候更先的慈祥溫和了許多,便是在朝政上,她也開始不怎麼發表見解了。
她如今唯一所做的事,就是永遠站在傅平安這邊。
這當然是傅平安最需要的。
傅平安對陳松如有種對老師一般的情誼,因此對她提不起起來,但這
個問題,確實挺難回答。
「是什麼問題呢……這問題問的,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
【長安花:好一個廢話文學。】
傅平安揉了揉鼻子。
陳松如自然不能接受這麼一個回答,於是她又說:「是否是娘娘身體有恙呢,臣記得剛成婚時,娘娘便抱病臥床,通常情況下,那時該是最濃情蜜意之時,但娘娘卻在病中度過了,不是麼?」
「這……」當時當然不是洛瓊花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
但此時說也不合適,傅平安正猶豫著,陳松如也說出了她實際上要說的話:「陛下真的不立昭儀麼?」
傅平安脫口而出:「自然是只要一個皇后便夠了。」
陳松如抬眼盯著傅平安,半晌笑了:「陛下和娘娘感情很好。」
傅平安回想起連睡一張床都要警惕一下的洛瓊花:「大概吧……」
「可是綿延足夠的子嗣,只一位皇后,難免力不從心呀……」
傅平安反駁:「怎麼會,若有了昭儀,後宮之間難免互相妒忌,那麼連帶著孩子也會對自己不夠愛戴,就像趙武靈王,最後不就是被他的兒子餓死的麼?而異母的孩子彼此感情不深,長大後或有內鬥,甚至聯絡大臣造成國本之爭,是更會動搖國家根基的事。」
陳松如愕然道:「陛下想得果真長遠。」
傅平安:「……朕……不管什麼事都會儘量想得長遠一些。」
陳松如點頭:「對,陛下說得完全沒錯呢……」
但她轉而又立刻說:「可是陛下和娘娘,如今還是沒有親生的孩子啊?後宮只多一人,想來也不會引起太多爭端,古有娥皇女英,亦成佳話啊。」
傅平安見說服不了陳松如,只好選擇敷衍:「丞相說的也是,那朕再想想。」
「陛下繼續拖著也無濟於事,繼續拖著,朝野上下只會有更多的傳言,甚至會出現不利於陛下的傳言,陛下如今正值壯年自是不怕,但沒有後嗣,如何叫人信服未來會有千秋盛景呢……」
傅平安望向窗外。
葉子已經落光了,枝上光禿禿一片,她突然想其自己上次結熱也只有一個晚上,心中突然充滿了憂慮,幽幽嘆道:「不是她的問題呢
……」
陳松如的話戛然而止:「什麼?」
「要朕說的那麼明白麼,朕是說,是朕的問題怎麼辦呢?」
陳松如:「……」
……
大約是大為震驚,陳松如沒再說什麼離開了。
而傅平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也難免有些後悔。
這話要是傳出去,朝中上下百分百會動盪一波。
幸好,這話只有陳松如聽到,陳松如應該不會傳出去。
甚至看對方的樣子,好像也沒有相信。
傅平安相信這一波催生一定只是開始,此時她要做的,是用意見大事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於是沒過多久,她便宣布今年冬天,要去洛源行宮冬狩。
在這個消息宣布的同時,一件更大的喜事從漠北傳來。
北軍打了個極其漂亮的勝仗。
霍平生帶領了一隻僅三萬人的隊伍打入了鬼戎王庭,活捉了鬼戎左賢王柯卑孥,鬼戎左賢王部就此宣布向大魏投降。
這並不是說大魏徹底打敗了鬼戎,鬼戎的內部實際上分為左賢王部、右賢王部和單于主部,而這三個部之間其實也早有嫌隙。
這件事又說來話長。
通常情況下,左賢王會是現任單于定下的繼承人,但如今的左賢王卻是前一任單于定下的,因為前任單于逝世之後,如今的左賢王柯卑孥因路途遙遠沒有及時趕來,被當時的右賢王、如今的單于柯德鳩截了胡,同時很快封分了新的右賢王。
如此,三個王部之間,看上去還是關係親密,實際上早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傅平安知道這件事之後,就開始叫霍平生更多地去攻擊左賢王部,因為另外兩部很有可能不顧左賢王部的死活,只看熱鬧。
而事實果真如此,在加上這兩年漠北連年大雪,草場衰退,日子本就艱難,柯德鳩大概是越想越氣,就乾脆投降了,為表示誠意,甚至獻出了王庭的控制權和鬼戎的聖女。
傅平安很高興,立刻舉國宣揚此事,叫太學學生寫詩賦記錄,同時回信給霍平生,大意是——
朕對聖女不感興趣,讓柯德鳩把他的繼承人送過來。
不過兩天後英國公送
來的第二份信件里,表明聖女已經在送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