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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出了宮門,回過頭突然來想,她們這般相處,難道該叫相敬如賓?

  想著這,忍不住扭頭看了景和宮的匾額一眼。

  嘖,相敬如賓一點都不好。

  ……

  一上朝,卻也是亂事不斷。

  到這個時間,各郡縣的秋糧理論上都該已經獻上來了,但今年本該再次進獻秋糧的南越卻又沒獻,朝中正計劃著派遣使官去問,傳來壞消息,說南越郡中有賊動員叛亂,功曹方允俐在動亂中被殺,如今邊境諸多郡縣,都蠢蠢欲動起來。

  如此這般,眼下北邊南邊西邊,是都有動亂了。

  「如果當初我回了南越……」酒過三巡,薄孟商到底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但她很快收了聲,知道這話其實沒有意義。

  可她到底還是想起那時同去南越的情誼,眼眶泛紅,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又說:「不知徐謂青如今又是如何。」

  「陛下已經召她回來。」王霽道,「唉,陛下又不是找你們去南越送死的,陛下正是覺得你們是難得的人才,才叫你們去那裡歷練,那日方允俐死訊傳來,我看陛下是很難過的。」

  「我知道……」

  「眼下也已經派了老將曹桴剿匪,總歸是都會好起來的,陛下可是天命所歸吶。」

  「是……這自然是。」

  「哎呀,別難過,你可是御史大夫,現在像什麼樣

  子。」王霽拍了拍她的肩膀。

  薄孟商勉強一笑,看了眼王霽,卻又喝了杯酒。

  從前……從前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自然是很受敬仰的,薄孟商得知自己成為御史大夫之時,也覺得如在夢中。

  可是這兩年看下來,卻分明有些變化。

  尚書如今已經完全成了外朝機構,甚至在朱雀門外又圈了一塊地建尚書台,反而是這御史大夫做的,門可羅雀起來。

  御史大夫的權力被架空了,眼下看起來,已經徹底成了個言官,沒有具體事務,只名義上有著約束陛下的職責。

  但其實眼下……已經沒人敢約束陛下。

  陛下將所有人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別人只是她手中的棋子而已。

  也不是覺得不好,畢竟薄孟商從沒想過要對抗陛下,只是眼下難免也會有些蕭索,覺得在南越之時,至少還有些實事可做。

  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更是心頭鬱郁了。

  更何況,家中之事也是……

  不覺多喝了點酒,從王霽家中離開時,已經快站不穩了。

  阿枝扶著她將她送進馬車,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薄孟商忽然拉住她的手,道:「送我回家吧。」

  阿枝動作微僵,道:「伯父伯母今日應該在家中吧。」

  「在。」薄孟商道,「但我已經告訴她們了……」

  「什麼?」阿枝驚訝地抬起頭來。

  「我已經告訴他們了,我們在一起。」

  薄孟商定定望著阿枝,眼中燃著決絕的火焰。

  回過神來,已經上了車。

  胸口悶得慌,阿枝看著薄孟商,嘆了口氣,道:「這般說了,他們真想見我?」

  「嗯。」薄孟商點頭。

  「我早說了,我不想拘些虛禮……」

  話到這,見薄孟商垂著眼沒甚表情,便不再說了,轉而望向窗外。

  或許是她貪心了,既要又要,總歸還是不行。

  窗簾微揚,漏出一段街景,路邊餅鋪里,卻有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因著一陣風,遮住臉的帷幕也飄了出來,露出一段猙獰的疤痕來。

  那是橫亘臉中央的一道深深的刀疤。

  還待再看,車已經拐了角,往薄府去了。

  阿枝暗暗思量:那人,好像是曾經見過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直到薄府門口,阿枝仍想著這事。

  可若真是那般可怖的人臉,見過的不可能忘了,所以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這般想著,見薄府就在眼前,所有思緒褪去,只剩些游蛇一般繞緊心臟的緊張,阿枝看了薄孟商一眼,見薄孟商正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上被酒意染上紅色,像是一抹沁了水的硃砂落在了紙上。

  阿枝又開始遲疑,道:「既然把你送到了,我就走了吧。」

  薄孟商道:「阿枝,我已同父母說好了。」

  阿枝道:「他們知道了我是地坤的事?」

  薄孟商莫名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帶笑意的笑模樣來:「阿枝,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了,只是沒人在你面前提起罷了,那麼多年了,宮中又有那麼多人都知道你的事,如何能不透露出去呢?只是如今尚書台和拱儀司權勢過大的事已經吸引了足夠多人的注意力,在加上陛下在太學的布置,所以也無人敢說罷了,自從攝政王辭去職位,如今朝堂之上,誰敢明面上指責陛下呢……」

  阿枝低頭,她自然不是不知道這件事。

  薄孟商故作輕鬆:「我向父母提起時,他們是很高興的,覺得你很聰明,人也漂亮,說到底,我也年紀大了,他們很著急的。」

  阿枝笑了一下。

  然後她就突然想起來了。

  攝政王……是了,那人是攝政王的門客,名字叫做嚴郁。

  只是從前阿枝偶然見到他的那次,他臉上還沒有這樣恐怖的疤。

  咦?這樣說來,後來對方去哪了來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進宮面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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