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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跟在霍平生手下,別看霍平生只是曲軍候,她和左將陳宴,還有北梁侯甚至英國公都交往甚密,若上頭有什麼好東西,第一時間便會賜下來,而霍平生很大方,不愛藏私,很爽快就把這些東西都分給下面的人了。
平日裡,對方也沒有什麼架子,和他們同吃同睡,一起訓練,訓練也很拼命,沒過多久,軍中都知道有位年輕的小霍將軍,天生神力,不苟言笑。
所以雖然她年輕也沒軍功,但大家都很服她。
葛同拿著羊肉,很快就找到了在邊上的房間閉目養神的霍平生,他矮身過去,將羊肉放在霍平生身邊,卻突然聽見霍平生道:「葛同,明日
和我一起去探路吧。」
「探路」是霍平生自己的說法,實際上就是每日出去,去大漠裡走一走,每次她都會帶上一兩個人,但是那一兩個人回來,也說不清霍小將軍在大漠裡做什麼,若說起來,就是——
「嗅嗅沙子,撿幾塊石頭看看,再抬頭看看天色,就挺奇怪的。」
這不算是個苦差,就是起得太早,不過是長官命令,哪有不同意的,葛同滿口應下了。
次日天還未明,葛同便起來等在了門口,不多時霍平生也從房間出來,看見葛同,略有些驚訝:「起得比我還早,你是第一個。」
葛同點頭哈腰:「哪有讓小將軍等的。」
霍平生道:「我還不是將軍。」
葛同:「是,是,軍侯。」
霍平生微微點頭,直接走了。
霍小將軍什麼都好,就是不愛說話。
推了門出去,天空還是雀藍色,只是在遙遠的天際,泛出了一些魚肚白。
葛同牽馬跟在霍平生身後,腦子裡不禁想起幾個月前的晚上,他至今沒敢說,那天晚上,他是真的想做逃兵——他是想去投奔霍征茂的。
知道霍征茂沒死這件事不算曲折。
某個晚上他就偷偷在城牆根紀念霍征茂呢,有個小石塊就砸在了他頭上,他是被欺負慣了的,還以為是隊裡的人故意砸他,立刻歪到靠在牆根閉上眼睛,結果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你是不是葛同?」
葛同就睜開了眼睛。
對方叫袁鳳來,是救了霍征茂的人,如今生活在一個小的部落里。
袁鳳來除了帶來霍征茂沒死的消息,還告訴他,霍征茂傷了腿,站不起來了,再有就是,柯藍微的隊伍在附近遊蕩沒走,可能還準備攻塞。
這才是葛同那日,能帶著霍平生找到柯微蘭隊伍的原因,過去幾個月,無論怎麼被調查,他都沒敢說出這件事,只說是偶然。
他正想到這事呢,霍平生突然開口問:「那天你是怎麼找到柯藍微的軍隊的?」
葛同訕笑:「好多大人都問過了,就是偶然,撞了大運了。」
霍平生突然扭過頭看他,眸子又黑又亮,像是一眼能看穿他的心:「這話騙別人可以,不可能能
騙我,那天晚上我和你一起走的這段路,你是目標明確地走過來的。」
葛同一愣,環顧四周。
他們正在走同一條路?
沙丘一天一變,天上的星星也已經淡了,葛同分辨不出來。
「你今日認不得這條路了,那晚卻記得,是因為那晚之前,有人帶你走過麼?」
葛同瞪大眼睛,忍不住後退了半步,下意識想跑。
霍平生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是誰!」
不知怎麼,霍平生只是平靜問出這句話,然後牢牢盯住他,葛同便覺得腦子空了,脫口而出:「是袁鳳來。」
霍平生瞪大了眼睛。
她記得袁鳳來,這人是大哥的朋友。
她正想繼續問,葛同又慌忙道:「霍將軍還活著,是霍將軍讓她告訴我這件事的。」
霍平生在這一刻只覺得嗡鳴的風聲都靜止了,心跳聲蓋過了風聲,鼓譟耳膜,咚咚作響。
但她的語氣卻是冷峻的:「霍將軍?」
葛同道:「你哥哥,你哥哥還活著!」
若是兩個月前,霍平生聽到這個消息,會驚喜得跳起來。
但如今她只說:「這幾個月你總偷偷摸摸看我,卻為何不早點和我說這件事?」
葛同欲哭無淚:「原來小將軍……不,軍侯都發現了,小的一直想說,只是、只是怕軍侯聽了不高興,而且,若是對逃兵知情不報,是要……是要連坐全軍的……」
霍平生能保持冷靜,實際上也是想到了這件事。
她無法理解,若是最開始因為盧川在,所以大哥不敢回來,後來盧川都已經被抓,為何他還是不回來呢?
是因為打聽不到塞內的事麼?
「他們在哪,帶我去見他們。」
「小的也不知道,從前,都是他們來找小的的,這兩個月,許是因為巡邏的人多了,他們才不敢來的。」
霍平生有點焦躁。
但她很快壓下了這焦躁,問:「你完全沒有聯繫他們的方法?那那天晚上,你原本準備去哪?」
她在一瞬間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那天晚上,葛同不可能是去探查柯藍微的軍隊的,只是
因為被自己撞上,他才轉了個方向。
葛同也像是突然想到了,忙道:「之前是說,只要在七里開外的沙柳上綁一根布條,第二天晚上,就會有人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