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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瓊花裝作若無其事地上前幾步,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抬頭望向傅平安。
傅平安含笑看著她,顯然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洛瓊花於是低下頭,訥訥道:「怎麼不通傳一聲呢。」
傅平安道:「幾步路的功夫……聽說你魘著了?」
洛瓊花就又想起剛才的夢來。
她在園子裡正逛著,碰到玲瓏,夢裡她忘了玲瓏是細作的事,於是只問她,前一陣子說要補幾朵繡花的斗篷補好了沒有。
玲瓏卻不說話,只笑,笑著笑著,眼裡流出鮮血來。
洛瓊花就這麼醒了,脫口而出靜月的名字,靜月很快就來了,握著她的手說,娘娘別怕,只是夢魘而已。
洛瓊花剛鬆口氣的功夫,卻突然想起來,靜月不是和另外兩人一起帶去問話了,根本沒回來麼?
她頓時嚇得快哭了,想跑,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怎麼也動不了。
折騰了好久,才終於驚叫一聲醒了過來,一摸背後全是冷汗,晚風過來摟住她,說:「娘娘,做惡夢了麼?」
這回就對了,因為伺候的人被帶去問話的太多,陛下特意讓晚風來近身伺候她。
如今喝了熱水,又緩了下神,稍好些了,只是想起剛才的夢來,還是有冷汗冒出來。
「真的很嚇人,從未做過這樣的夢。」洛瓊花這樣說。
傅平安坐到她身邊:「是什麼樣的?」
洛瓊花不說,眼睛瞟了下周邊的人。
傅平安便道:「你們先退下,在外面候著吧。」
待所有人都走了,洛瓊花便把夢中的場景重複了一遍,傅平安恍然大悟:「原來是夢中夢啊。」
「平安也做過這樣的夢麼?」
「有一陣子挺頻繁。」傅平安露出回憶的神色,「剛進宮的時候,總是夢到父王和母妃,醒了又夢,夢了又醒,也是這樣,一個夢套著一個夢,不過有人跟朕說,這是因為精神壓力太大。」
洛瓊花疑惑:「精神壓力太大是什麼意思?」
傅平安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內心有什麼擠壓著吧……或者說在恐懼著什麼,你今天害怕麼?」
洛瓊花點頭,又道:「精神是說魂魄麼?」
傅平安一怔,半晌道:「啊,對。」
洛瓊花又問:「是誰說的?」
傅平安神情飄忽,意識似乎一下子飛遠,又飛快地回來。
「是你不認識的人。」
是失眠的一天天說的。
也不知道最近對方在幹什麼。
今日天色太晚,直播間自然也早就關了,最近她一般是混足了每日時長就關直播,以至於彈幕有人說她正在「消極怠工」。
其實沒有,她只是天天看著各種彈幕在眼前飛,有點累。
這麼想著,臉上便不禁露出疲倦的神色,洛瓊花看出來了,連忙道:「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咱們睡吧。」
傅平安定神瞧著她的臉:「真的好了?」
洛瓊花點頭:「真的好了。」
於是熄燈放下床幃,進了被窩之後,洛瓊花又想起一件事,黑暗中她扒著被子,問:「所以玲瓏是信太平道的麼?」
「嗯,在周圍發現了太平道的信物,此事牽扯得比想像中更廣,或許要回京之後繼續查了。」
「真奇怪,我還以為太平道的人平日也就給人講講經看看病,竟然還要在宮中安插人,他們是想造反不成?」
傅平安陡然睜開眼睛:「你對太平道有過了解?」
洛瓊花說得坦然:「從前在西市,常和太平道的人吵起來,他們醫死人了也不認,只說你心不誠,又到處買孩子,我早感覺不對勁。」
「還買孩子……果然所圖甚大,如此說來,西市便有據點?」
「有啊,隨便找個鋪子問問便知道,並沒有在躲藏啊。」
「嗯……那以後該要了,關於太平道的事,你再想想,明日跟朕說……」
「平安明日有什麼打算?」
「去找傅櫪聊一聊……」
睡意漸漸湧來。
或許是因為身邊有個溫暖和柔軟的活物,不知怎麼,似乎比從前睡得更快些。
在快要睡著之前,傅平安感覺到一隻柔軟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又漸漸向下,握住了手掌。
傅平安便下意識轉身,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身邊人的臉頰。
「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此喃喃之後,她陷入睡夢。
洛瓊花卻沒睡著,她瞪大眼睛,靠在傅平安的懷中,只覺得心跳此起彼伏,在耳邊作響。
有一個更響更快些。
是她的心跳。
……
次日醒來,大眼瞪小眼。
傅平安一睜開眼見洛瓊花定定看著自己的臉,一瞬間產生了「難道我也在做夢」的感想,但很快她發現她確實是睡醒了,而洛瓊花也確實看著她。
「怎麼醒那麼早?又做了惡夢?」
洛瓊花搖頭,道:「沒有做惡夢。」因為也根本沒有睡著。
或許是因為上半夜已經睡過了,又或者是因為被抱在傅平安懷中有些緊張,總之洛瓊花後半夜是一點都沒睡著,睜眼到了天明。
這會兒也不累,甚至可以稱得上神采奕奕。
傅平安就也沒看出什麼不對,起身叫來琴荷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