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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會死呢。」
阿枝眼眶微紅,伏地道:「是臣錯了。」
傅平安冷酷道:「今日孫家會無視你,焉知明日不會記恨你?你身份特殊,本來就留給人話柄,孫家本來應該是你的後盾,可如今看著卻好像更可能背刺你,阿枝,朕再問你,你想如何處理孫家。」
阿枝嘴唇輕顫,沉默許久,最後磕了一個頭道:「臣以為……罪不至死,但需小懲。」
阿枝說完這句話,便開始後悔,她想陛下一定會對她失望,她不敢抬頭,只苦澀道:「陛下,奴婢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吧。」
沉默在蔓延,她不禁開始輕顫,直到一隻微涼的手覆蓋在了她的頭頂。
「朕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其實朕也覺得他們罪不至死,這樣吧,咱嚇嚇他們……」
阿枝抬頭,看見傅平安蹲在她跟前,露出一個微笑來。
纖瘦的身軀包裹在寬大而華麗的衣袍中,昏暗的燈光在對方的周身描摹出淺淺的光暈,如玉石一般的臉龐仿佛散發著月輝一般的華光,她眼前的陛下,靠得那麼近,叫她又想起多年之前,在車廂里睡得搖搖晃晃的女孩兒。
女孩兒長大了,平日裡看已經遙遠了很多,但至少在此刻,阿枝覺得陛下距離自己很近。
傅平安伸出手握住阿枝的手,低聲道:「你聽朕這個主意如何……」
……
王霽縮著脖子仰頭望著天空,今日天陰沉沉的,晚上也沒有月亮,冷風愈發刺骨,吹在臉上刀割似的生疼。
王霽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頭望向陳宴,道:「還不走啊?」
陳宴靠在牆上,不知道冷一般,神態閒適,聽到王霽的話,便隨意道:「你先走唄。」
王霽道:「你為什麼不走啊。」
陳宴回:「你為什麼管我走不走啊。」
好個沒意義的對話。
王霽也是無奈了,她一看陳宴這個樣子,就覺得對方是在等阿枝,她這不是怕陳宴又罵阿枝嘛。
她終於還是開口:「你這就過了,這事無論怎麼說都是人孫僕射自己的事,你幹嘛管那麼多?」
陳宴歪頭盯著她:「那你不是比我管得更多?」
王霽:「……」
陳宴哼笑一聲:「得了,我不是準備找她麻煩,我這不是也覺得自己過分了麼,想跟她道個歉。」
王霽一臉懷疑:「真的假的。」
「有什麼真的假的,今日之事吧……唉,我也是想到自己了,過去我在陳家,便是這麼不受待見。」
王霽道:「為什麼,我們王家凡是天乾地坤,都是香餑餑,沒人敢欺負的。」
陳宴冷笑:「有什麼好的呢,地坤信期難熬,天乾結熱時又哪裡好受,我們家是陳家旁支,陳家也懶得管我們,我從前第一次結熱,是泡冷水生生熬過去的,就是這樣,仍因為弄壞了一隻碗被冷嘲熱諷了許久。」
王霽不勝唏噓:「從前羨慕你們,現在想想,你們也不容易。」
陳宴沉默片刻,又道:「今日那些話,與
其說是替阿枝說的,不如說是替真的在信期熬死的地坤說的……更何況,阿枝不能這樣熬,隱信丸吃多了,作用會越來越小的。」
王霽本想問「你怎麼知道」,轉念一想,也不曾聽過陳宴有對象,心裡就有數了,只好說了句:「還是快點找個對象結契嘛。」
陳宴卻不說話了,雙手抱胸望向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是王霽覺得,那表情多少是有些寂寥的,她只好又說:「陛下說不定有辦法呢。」
陳宴低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陛下才幾歲,你說什麼呢,她估計都不知道信期結熱是什麼意思。」
王霽囁嚅道:「也不好說啊,我看陛下知道的多著……」
話說到這,兩人聽到了大殿門打開的聲音,王霽連忙抬頭,卻見陛下送阿枝出來,還給阿枝披了件自己的狐裘,明明還比阿枝稍矮些呢,卻小大人一般拍了拍阿枝的肩膀,又揮了揮手。
王霽和陳宴站在宮殿基座邊上躲冷風,身影被長長的宮殿階梯擋住了,於是從傅平安和阿枝的角度是看不見她們的。
只見兩人略說了兩句話,陛下就回到了殿中,阿枝則一臉若有所思地緩步往下走,一直走到底,也沒往邊上看,自然沒看見陳宴和王霽。
王霽便咳了兩聲,阿枝如夢初醒,扭過頭來,驚訝道:「你們還在啊。」
王霽道:「這不是天晚了麼,一個人走路
不方便,同行剛好,你晚上住宮中麼,還是一起去我家瞧瞧?」
阿枝笑了笑,目光卻情不自禁落在陳宴身上,她有點心虛,總覺得好像是辜負了陳宴的好意,先前陳宴在殿上時,她沒出聲反駁,便是這樣的原因。
就在這時,陳宴一把摟住王霽的脖子,道:「怎麼只叫她不叫我,看不上我?」
王霽道:「你又不是沒地方住。」
陳宴嬉皮笑臉:「那我也想去你家看看嘛,一起一起。」
她拖著王霽往外走,王霽就抬手招呼阿枝,阿枝微怔,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笑道:「那就打擾了。」
夜風仍舊刺骨,但大約是人擠在一塊,竟然不怎麼冷了,朱雀門這個時辰已經鎖了,三人走小門出宮,剛走到直道上,臉上一冰,仿佛有水飄到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