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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啊,他說跟他家人說了以後再不這樣。可是,我問他愛不愛我,愛我什麼,他一句話也不說。」孫夏倒了一杯酒,遞給汪晴一杯。

  「你自己覺得呢?」

  「愛是有的,多少就不清楚了,人心隔肚皮……」孫夏見汪晴沉默,「你想說什麼就說,你這樣看著我,我可受不了了啊。」

  「有沒有可能他不習慣表達,就不喜歡把愛啊什麼的掛嘴上。」說完她自己也覺得有點不自信,聲音越來越小。

  「你家曾煜文這樣嗎?咱都是談過戀愛的人,別說三十來歲,人家六七十歲的老頭我看新聞報導他們網戀,發的簡訊也肉麻得很,一口一個寶寶,我的愛……」汪晴一口酒沒喝完噴出來了。「話是這麼說不假啦,還是要分人。有人就不喜歡嘴上說,喜歡落到實處。」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早就沒聯繫的李開源,一張嘴像抹了蜜,逗得她開開心心,真要他幫忙,十有八九找各種藉口推脫;事情結束,馬上又黏上來。汪晴也是自此見識了油腔滑調的男人不靠譜的一面,對表面的東西再不像往日那樣看重。

  汪晴說的,孫夏何嘗沒有考慮過。她已經在感情上吃過一次虧,又有王鳳梅的前車之鑑,由不得她不慎重,甚至風聲鶴唳。兩人燙火鍋,吃得大快朵頤。不知怎麼就提到孫夏第一任男朋友,「我一直覺得你們很般配,到現在都搞不懂你們為啥會分手。當時你們倆每天粘一塊兒,上課,去圖書館,下課,看得我都好羨慕,我都以為你們會結婚呢,咱們隔壁班的那一對不是結婚了。」

  不堪的往事令人難以啟齒,也可能是剛喝過幾杯酒給孫夏壯了膽,她幽幽告訴汪晴當年她為何那麼決絕,明明不是真的喜歡,還要裝作恩愛的樣子來噁心人,想起心裡就吃了一顆蒼蠅。

  汪晴半晌無語,換作是她,她也不會比孫夏做得更好。出身不好,來自單親家庭的女孩兒被喜歡的人這樣羞辱,不知要費好大勁兒才能緩過來。她一直以為孫夏不談戀愛是因為大學裡的戀情太過美好深刻,其他人走不進她的心;殊不知是傷得太深,她給心上了一把鎖。好不容易打開心門,察覺到在男朋友家不被真心喜愛,男朋友又是這樣含混不清的態度,立刻又要將門關上。她是害怕了,害怕重蹈覆轍,陷入同樣的泥潭,寧願逃得遠遠的。看清了這一點,汪晴反倒無話可說。她希望孫夏能好好地享受感情生活,享受戀愛,若是不開心,當一陣逃兵也沒什麼不好。

  ☆、插pter 43

  孫夏去了好久沒來過的義大利餐廳,她點了意粉,一杯青檸莫吉托,外加一份甜品。這家餐廳還是孟志皓帶她來的,他們不熟悉的時候來得勤,確認關係後來的次數反而少了。Marie依然忙前忙後,孫夏坐在靠牆邊的位子上,默默看著她行動如風。她今天穿一身東南亞風情的袍子,長發挽一個鬏,斜插一根木釵,笑容滿面地應對客人的要求。

  「Summer,你好久沒來了,口味還合適嗎?」Marie看到角落裡的孫夏,招呼完剛落坐的客人,走了過來。孫夏展顏一笑「一如既往地好吃,你看我都快吃完了。」Marie很開心,「那你要常來,我們廚師最近又推出了新的菜品,你下次來一定要試試。」「好呀,可惜我要去上海,要有一段時間不能來了。」孫夏看了眼餐廳,大部分客人都吃上了,「Marie,你要不要坐一坐?一直站著怪累的。」Marie拉過椅子,「開餐廳就是要這樣,我都習慣了。」

  「Marie,我一直很好奇你當初輾轉那麼幾個國家,最後在這裡定居,會有很累的時候嗎?有沒有覺得厭倦?」孫夏羨慕Marie的勇氣和能量,Marie是她認識的人裡面最能折騰的,尋常女人如她,多是早早覓得一份工作,勤力掙取一處住所,恨不能天長日久地過下去。生活中那些綺麗的夢想可能也有過,曇花一現便飄渺無蹤。初時對去上海成竹在胸,偶爾細想又有說不盡的忐忑。

  孫夏的問話讓Marie打開了話匣子,「那時我好小,二十歲出頭,滿肚子主意,心也不定,只想著好玩兒,三十歲前歐洲幾個國家住過,跨國搬家也沒覺得辛苦,打包行李聯繫物流都是自己來。中間也受過騙,經濟啦感情啦,有一陣窮得要死,連著大半年去餐廳當洗碗工,我對西餐的愛好大概就是從那時候培養的。餐廳工作嘛,免不了和廚師打交道,我就觀察他們做吃的,很有意思。」Marie說的時候神采飛揚,表情生動。「有的時候也覺得很辛苦,特別是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你知道人嘛,總有脆弱的時候,不過還好我性子比較堅韌,哭著哭著事情也做完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去我家玩,我給你看我以前在別的地方的照片,有厚厚幾本。」Marie說著站起身,有新的食客進門。

  孫夏在餐廳消磨了小半天,離開餐廳前想給Marie打個招呼,沒看到她的身影,轉而在微信上給Marie鄭重道謝。不只是美味的食物,Marie的分享也給了她力量。即使是因為逃避去的上海,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得好一些。

  Marie在餐廳看到孟志皓,大呼巧合,「你的朋友今天中午也來了,你們怎麼沒約著一起?」孟志皓不解,「就是Summer啦,你以前帶她來過好多次,她今天也是一個人來的,她說要去上海,短時間內不會來,特地來看看。」Marie傳遞的信息太密集,孟志皓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孫夏要去上海是什麼意思?怎麼從沒聽她說過。這陣子他們一直沒有聯繫,孫夏說要冷靜。他去王義仁那邊辦事,順帶拐彎抹角地探聽孫夏的消息,一無所獲,還被王義仁損了一通「不像個大爺兒們。她說冷靜你就冷靜啊,要我說直接上,省得這裡磨磨嘰嘰的。」他不是沒想過,思及孫夏的個性敏感多慮,他決定尊重孫夏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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