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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形牌在他的眼裡漸漸扭曲了形狀,不再是個扁平的模樣,反而逐漸立體,五官也逐漸顯露。

  迷彩短袖和長褲,國字臉的稜角分明,粗粗的眉毛,緊皺的眉頭。

  人形牌變成了他父親。

  而他父親還在命令道:「阿諺,開槍。」

  總隊長第一次遲疑了,他想出聲詢問。

  但是作為一個兵的規矩就是服從。不能質疑,只能聽命,這是他父親教他的第一課。

  「阿諺,你還在等什麼?開槍!」

  汗水從他的睫毛滑落,他死死地睜著眼睛,食指搭在扳機上,遲遲無法扣動。

  ——

  似吾看了看周圍,只見自己的隊友在男孩普蘭德問出那句話之後,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呆滯中,再仔細看,所有人都目光無神,像是魔怔了一樣。

  他果斷起身走出屋外,守在門外的兩個大漢也都陷入了這種奇怪的狀態。

  他心下瞭然,返回了屋內,依舊在位置處坐下。

  「這種類似催眠的手段,聞所未聞,」他嘆息道,「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男孩語氣輕鬆:「很簡單,別人能拉人進入自己的夢,我卻可以讓每個人做自己的夢。」

  「這是何意?」

  「就是每個人內心都會有獨屬於自己的深刻回憶,」小男孩用兩隻小手比劃出一條長長的直線,然後點了下其中的一個點,「我可以讓他們回到那個時候。」

  「那些深刻的,無法釋懷的,磨滅不去的記憶,不就是最好的做夢素材麼?」

  似吾微微頷首,他看著聶宿的眼睛都開始泛紅,知道了這記憶對於隊友的影響是多麼的巨大,「那如果我現在叫醒他們呢?」

  說罷,他抬手就拍了一下聶宿的胳膊。

  「哦,我勸你最好別。」

  ——

  聶宿也回到了一個雨夜,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小屋內。

  他的親生母親正躺在床上,由於病情的折磨,曾經的風華正茂如今已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

  她睜眼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想當年ᴶˢᴳ,你爸追我的時候,說我是整個酒館裡最好看的那個,咳咳,媽的混蛋,轉眼就不見人了。」

  年幼的聶宿惶然無措,只能握緊她的手。

  「聶宿,」那聲音輕如飄渺,卻迴蕩在聶宿的腦子裡揮之不去,「你真是我的宿命啊,你是不是就是天生克我。」

  「我不是。」聶宿低聲道。

  她依舊說道:「聶宿,你說,我是不是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聶宿死死地握緊她的手。

  突然,一個人影破門而入,直擊他的面門。

  聶宿下意識回手,直接擒住對方的手。

  ——

  似吾一拍聶宿的胳膊,本沉迷在夢中的聶宿竟然反手擒住他的手腕。

  似吾立刻扭腕收手,五指合攏轉而拍向他的肩膀。

  聶宿靈活躲開,竟然揮著拳頭向似吾發起攻擊。

  他用力兇狠,拳拳到肉,竟是下了狠手。

  這也正常,畢竟在他眼裡,他對付的是要對他的母親動手的敵人。

  好在似吾是在山上修煉過的,挑著一擔子兩桶水上下兩千米的高山,日日如此,。

  這樣的日復一日的磨練,他的功夫也相當紮實。

  他抬手一下下接住聶宿猛烈的攻擊,一邊道:「醒醒聶宿。」

  然而聶宿並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似吾看住空隙,狠狠地一記重手落在了聶宿的後頸。

  聶宿腳下一個踉蹌,癱軟在桌子上。

  「你的身手很不錯。」普蘭德,就是那個小男孩對似吾稱讚道。

  似吾微微搖頭,表示只是因為聶宿還沉浸在幻想之中罷了。

  普蘭德托著腮問:「所以為何,你沒有被拉入夢泡?」

  似吾低頭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沒有什麼深刻的回憶罷了。」

  被老和尚看中也好,剃髮出家也好,年少的苦難也好,出家後枯燥無味的生活也好,都不是什麼值得夜裡反覆回味的東西。

  所有過去的歲月都早已過去,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似吾就是一個如此內心坦蕩,心如明鏡的人,在他眼裡,一切只是命定的劫數。

  既然一切都是註定的,那人的結局也早該註定的。

  他需要做的,只是無往前行,安然走到終點。

  「你很厲害,」普蘭德道,「我第一次見有人可以不被拖入夢泡。」

  似吾認真說:「那迎接他們的結果會如何?就一直這樣陷入回憶里無法自拔?」

  普蘭德臉上浮現出天真的笑容:「好問題,他們現在應該在面臨關鍵節點的選擇吧。」

  總隊長遲遲扣不下手中的槍,而聶宿眼裡,他的母親的面孔,竟然漸漸和杜姨的臉龐相互重疊。

  耳邊兩個母親的聲音也逐漸重合,「聶宿,你為什麼不去死呢?你不該死嗎?」

  聶宿遲疑著,遲疑著。

  ——

  似吾凝重地盯著他人,「如果他們選擇了傷害了自己,是不是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看著總隊長那一臉的掙扎和冷峻,總擔心他會一槍崩了他自己。

  「怎麼說呢,也不是完全是這樣。」普蘭迪想了想道,「不管他們做出什麼選擇,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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