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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為啥啊」

  「當然,就是我們班的,她媽跟別的男人跑了唄。」

  「她爸好像也受不了了跑了,她是了都。」

  「怎麼這樣,真可憐。」

  ......

  他們的眼神黏在陸艾身上,爭吵著,議論著,就像一群揮之不去的蒼蠅般令人生厭。

  陸艾厭惡這些人,這導致她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處於一個集體裡的時候,都不喜歡說太多的話,不喜歡成為人群目光的焦點。

  因為這樣就意味著被人在背後無數次地議論。

  她不懼怕這些,但是她打心底排斥這種感受。

  夢裡的她只能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那些冷漠的旁觀者也消失不見,而陸艾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微胖的女人的身影。

  她帶著圓框眼鏡,留著齊耳的黑色短髮,溫和地看著陸艾。

  陸艾眼眶一熱,剛剛被母親拋棄的酸楚此時完全爆發出來,她啞著嗓子喊道:「杜阿姨...」

  她仿佛已經隻身一人在這塵世間漂泊了太久,身如飄蓬,除了自己出租房那盞孤零零的燈,只有在杜阿姨那裡,才被真正地再次接納。

  但是她的杜阿姨沒有回話,只是從容地擺了擺手。

  她於是知道,自己再次被推開了。

  再見吶,陸艾,我也要走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喔。

  ——

  陸艾猛地從夢裡驚醒,車廂內的滾動屏幕在顯示即將抵達隨陽。

  陸艾揉了揉已經僵硬的肩膀,拎著背包下了高鐵。

  隨陽一直在下雨,陸艾打車給司機看了指定的地點,就望著窗外,一路沉默。

  司機似乎有些感冒,戴著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怎麼了小妹妹,好像心情不好?」

  他操著一口西南特有的口音,聽上去還挺年輕的。

  「沒什麼。」陸艾的視線沒有從窗外收回,似乎在看著什麼,又似乎一直在放空,「開吧,師傅。」明顯是拒絕談話的意思。

  然而師傅是個熱情的,「小姑娘喔,沒什麼事情過不去的喔,想開點。」

  陸艾面無表情地道,「您說得對。」

  師傅見她實在沒有搭話的意思,只好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等到了地方,陸艾冒著細雨,匆匆下車。

  而在她的身後,這輛順風車的司機慢慢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好久不見,」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少女匆忙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陸艾。」

  ——

  陸艾前往的是隨陽的白箱分部,是一棟有點簡陋的小樓,也沒有人出來帶領她,她根據工作人員發來的簡訊,進門就直奔後面的小院。

  小院子裡,停著一輛中型麵包車,駕駛座那側的車門敞開。司機正躲在一邊的雨檐下抽著旱菸。

  陸艾只一眼就看見,坐在左邊副駕駛位置的,一副失了魂的模樣的少年,不是聶宿又是誰?

  陸艾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站在雨里問司機,「屍體是在麵包車後面嗎?」

  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聞言點了點頭。

  陸艾繞到車後,拉開車門,看見裡面平躺著放著一個黑色的裹屍袋。

  她半個身子爬進車內,伸出顫抖的手拉開了拉鏈,裡面露出的,赫然是那張她剛在夢裡見過的容顏。

  只是雙眼緊閉,皮膚枯黃僵硬,嘴唇已經呈現紫褐色。

  陸艾抹了把自己的下巴,不讓自己頭上的雨水滴在裹屍袋上,接著沉默地把拉鏈拉上了。

  她下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把包塞在了座位底下,然後把聶宿拖了出來。

  嘭的一拳,陸艾砸在了聶宿臉上。

  聶宿沒有回應,他眼神渙散,被一拳打在地上,卻似乎已經不會有半點反應了。

  陸艾又狠狠地一拳錘在了他的肩膀。

  砰,一拳又一拳,在這雨地里,沉悶地響起又消散,像是一灘死水,沒有驚起半點漣漪。

  雨水順著陸艾的腦袋,流過她的臉龐,又從臉上滴落。

  她的夢醒了。

  在初次遇見杜阿姨的時候,在喝杜阿姨的粥的時候,在杜阿姨家過年的時候,她有偷偷想過未來。

  有無數的設想,沒有一次是這種結局。

  未來有無數條坦途或是小徑,但是此刻都繞開了這個小小的麵包車,繞過了裡面躺著的人。

  車外,雨水還在淅瀝瀝地下著,似乎要隔絕開麵包車,隔絕開打鬥的二人,隔絕開這個冰冷的世界。

  而落在陸艾一生里的冰冷的大雨,輕微而盛大,易逝又永恆,卻沒什麼人能看見。

  只有她和聶宿。只有他們兩個能看見。

  第98章 98好久不見

  麵包車在下雨的高速上行駛,司機在前面沉默地一邊抽菸,一邊把窗戶打開了一個小口子通風。

  窗外的雨沒有停歇,風夾雜著雨吹了進來,很是寒冷。

  陸艾盤腿坐著後車廂里,身邊就是聶宿和裹屍袋。

  她就著前車透來的亮光,沉默地讀完了杜華雲留給她的最後一封,也是唯一一封信。

  信的一角還有些皺巴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打濕的。

  合上了信,陸艾低著頭道,「杜阿姨是什麼時候出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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