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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臣子附和道:「娘娘所言極是。」

  「依微臣看,陛下要做人情,便做一個大的。讓消息傳到南方,動搖了他們的人心才好。」柳安閒提議道。

  「將高舉荷安置在別院中,連同陳初霽一起接出來住,」他咬字清晰,眼神深沉,「陳初霽會活下來的,因為你。」

  第105章 抓痕

  宴會人群散去,眾人仍然在軒外客氣。

  舉荷所帶之人不多,身側只跟了個蒙面女使。

  她的眼睛有些眼熟,柳雙娥愣了愣神,便聽見身前的紀蒙塵問:「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女使福身,低眉順眼回答:「奴婢容貌異常醜陋,恐驚動他人,故而以面紗蒙之。」

  柳雙娥聞言微眯著眼,心中似乎有所觸動。

  他未置一詞,只是上前去,伸手揭下了女使的面紗。

  她的疤痕顏色以紅色為主,深淺不一。從臉頰一路蔓延到下巴,下半張臉可謂觸目驚心。

  柳雙娥察覺到他倒吸了一口氣,終於將面紗塞回了女使手中。

  女使沒有騙人,他頗為滿意,抬頭道:「吩咐下去,收拾行宮一處閣樓,請公主住進去。」

  -

  陳初霽活下來沒錯,替代她下獄的是許一覺。

  許一覺前腳剛到陵安,將聖旨給了守城兵卒看,後腳就被關進了牢獄。

  封后大殿的人群剛散去,陵安一腳踏入冬天,問茹很有眼力見地緊閉門窗,防止外頭的風吹進來凍著,也給二位主子留些。

  發冠是純金打造,鑲嵌了不知多少寶石。柳雙娥無暇欣賞,只是坐在床沿,讓紀蒙塵給她一點點卸下發冠。

  發冠笨重,宮人不知使了多少招數才將其牢牢固定在頭頂。這塊頭髮又牽連著那一根髮簪,紀蒙塵只好眯著眼,低頭仔細地扒拉她的髮絲。

  縱使如此,卻還是偶爾有不慎之時,扯得她的頭髮,頭皮傳來微弱的疼痛感。

  她嘆氣道:「真累。」

  「在奉仙殿時便瞧見你打瞌睡,一天下來,實在是難為了。」

  「好在都挺過來了,」她打量著鳳儀宮的布局,較姐姐還在時幾乎沒有變過,不過又添置了些物件而已,「陛下近來為前朝事煩心,也還是要注意身子。」

  發冠被拆下來,沉甸甸地置於手中,紀蒙塵將其托舉到案幾。髮簪便要簡單得多,每拔下一根,都有烏黑的長髮傾瀉而下,散發著清香。

  「朕現在只信得過你與岳丈,那些臣子讓朕頭疼得很。」

  許一覺的境遇在幾個月內一落千丈,陛下沒有分毫手軟,臣子們害怕又慍怒。情急之下,還真有不少人聯合上書為他求情。

  「其實許一覺也不是非得死,從前許多事情,他都替陛下辦得不錯。」

  這種陛下身邊的近臣,一來要變著花討聖上的歡心,二來要當陛下的刀,為他干許多腌臢事。

  倏然冒出了個紅人,年紀輕輕的,甚至沒通過正經路子上來,自然惹得更多人暗中嫉妒。如今他落難,有人擔心兔死狗烹為他求情,就會有人上書罵許一覺心術不正。

  這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紀蒙塵怎麼想。

  他的神色一點點冷下來,拆髮簪的力度都大了幾分,扯得頭皮有些疼,柳雙娥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她繼續說:「是非全靠陛下定奪,臣妾也不好多加干涉。」

  「朕說過,人前人後你都可以談論,不會食言,」聽到她的吸氣聲,紀蒙塵的力度小了幾分,「你覺得,他不該死嗎?」

  「臣妾只是覺得,許一覺的死,或許會引起朝野震盪。」

  從清算邵家到南方大亂,再到秦家覆滅,朝野震盪次數之多,似乎也不差這一次兩次了。

  紀蒙塵笑道:「有柳家在,朕很放心。」

  「陛下似乎,不大喜歡許一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道理她懂,可紀蒙塵按理說,也要顧及與許一覺這些年的君臣之情。

  「朕說過,只信得過柳家。」

  「柳家承恩太多,臣妾害怕。」

  「柳家不一樣,」他按住柳雙娥的下顎,吻上她的嘴角,「從此以後,你要見自己的家人,用鳳儀宮腰牌即可出宮,無須向朕請旨。跟家人團聚,去遠處玩樂,朕都允許。前提是……你會回來。」

  旖旎過後,紀蒙塵沉沉睡去。

  他呼吸聲深沉又平穩,柳雙娥輕車熟路下了床,瞧見守夜的問茹。

  她扯了塊布坐在地上,柳雙娥蹲在她身側,輕聲問:「這是你提議的?」

  莫名其妙的,她能出宮,甚至能出城。

  柳雙娥不相信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主意,一定是有人旁敲側擊。

  他在行宮養傷期間,一直是問茹在御前侍奉。

  問茹睡得不深,醒來之後腦袋清醒得很:「奴婢不是為了娘娘,是為了陛下。」

  柳春山的死讓他抱憾許久,若再失所愛,恐怕會瘋掉。

  「你果然是他的人,」柳雙娥緩緩坐下來,輕輕靠著身後的屏風,給懸空的腰部借力,「難為姑姑陪著陛下這麼久,這樣的年紀,應當頤養天年才是。」

  問茹沒承認,亦沒有反對,只是緩緩接話:「說到底,還是做奴才的。主子有什麼吩咐,我們都得照做。」

  「所以陛下的吩咐是盯著我?」進宮以來一言一行都在問茹眼中,她耍的各種小聰明,問茹不會不懂。或許一字不落地被稟告給紀蒙塵,又或許只揀了些利於自己的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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