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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喜歡的。」

  -

  東宮裡,紀雲宴仍未歇下。

  他與溫進對坐飲酒到很晚,玄成進來給他們上了醒神湯,勸道:「時間不早,您二位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溫進是柳雙娥在月牙的那幾年,紀雲宴識得的同窗。

  他沒有龐大的家族作支撐,許多事情都要靠自己解決。二人在國子監來往多了,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境遇困頓的兩人相遇,誰也不會看不起誰,立刻成了知己。

  柳雙娥的事,紀雲宴從沒明著說,他卻能看出來。

  「今日好險,差一點這位置就要成了別人的了。」

  「你身上有伴月香,昭溪聞得出來,」紀雲宴喝下醒神湯,腦袋不如從前清醒。手掌抵著桌沿,「我是她的哥哥。」

  溫進特意用了紀雲宴常用的伴月香,公主聞著自然會想起來哥哥,對溫進心生幾分好感。

  「陛下肯順著賢妃的台階下,對她實在是喜愛。」

  他聞言苦笑一聲:「那是對恭懿皇后的,不是對她的。」

  「你便一直自欺欺人好了。」

  他與柳雙娥定情在前,柳雙娥入宮為妃在後。溫進沒見過陛下,在國子監遊走各世家之間,也常聽聞陛下涼薄多疑,手段兇狠。

  他不認為,僅憑藉對恭懿皇后的愛,紀蒙塵肯打消所有的疑心。

  「那又如何,她比陛下的心腸,還要硬上千倍,我深有體會。」紀雲宴嘴硬道。

  「進了宮有機會相見,我真想看看,你喜歡的人到底有多狠心。」

  「我入宮的機會不多,往後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特別是蓬萊宮出了什麼要緊事,還要你傳達。」

  宮裡必須要有個身份不低的人,留意所有動靜。

  溫進有野心,紀雲宴得勢之後,他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整個家族亦有了出頭之日。

  醒酒湯辣得嗆嗓子,他只小啜幾口便撂在一邊。夾了未吃完的下酒菜,眼神飄忽:「第一件事,便是鞏固地位。」

  托陳娘子的福,即便南方叛亂,瓷器生意有一半被砍,可仍與皇宮進行著別的交易。

  鞏固地位,籠絡人心,一個是要性情溫厚,還有一個重要的,是銀子。

  白花花的、流水似的銀子。

  第99章 接風

  矜城北岸。

  白日裡給許一覺擺過接風宴後,夜裡柳安閒並未早早就寢。

  第二日他將要啟程回京,理應養好精神,可今夜有要見的人。

  茶方才煮好,滾燙的水在壺裡跳動。杯子是蓮花的花紋,在盛夏里顯得清涼。

  門外的蟬聽得人頭疼,不知多久卻倏然小了。人打開門,左腳還未跨過門檻,便聽見柳安閒抬頭,輕聲說:「你來了。」

  「矜城悶熱得很,臨出門前又換了身衣裳,我來遲了。」

  「無妨,」茶逐漸涼下來,摸在手中有些溫熱,深夜裡喝剛剛好。柳安閒推過茶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很快就會見到的。」

  「你算到了?」

  許一覺並未回答,話鋒轉向別處:「我是被上一任侍者撿到帶回奉仙殿的,在宮裡長大,卻並不怎麼與外人接觸。直到師父去世,我才接了他的班。」

  要做正直的人,要做良善之人,要有一顆悲憫之心。

  這是他在奉仙殿日復一日被告誡的。

  師父除了一手卜卦的好本領外,只教給他這些。不懂人心的彎彎繞繞,也不知道奉仙殿之外的世界,陰暗又潰爛。

  前朝風雨飄搖,動不了他的安穩日子。兩朝更替,也對他沒有何影響。他只是待在自己的小屋,低頭卜自己的卦。

  直到那一日,他看見柳春山。

  到奉仙殿之人,大多有所求。柳春山甚少到奉仙殿,他作為侍者自然要去見。

  最初遙遙相見時,她總是雍容華貴。如今再見,身上的貴重首飾雖不多,卻仍有矜貴之姿。

  但她形容枯槁。

  許一覺一眼就看穿她的傷心,問:「娘娘有何心事,或許微臣能為您排解。」

  她半晌,才沉沉道:「我害死了一個人。」

  或許是連日憂愁,柳春山竟然肯對他這樣一個外人提起胡秋水之死。

  師父曾說,在奉仙殿待得久了,見識的東西多了,面對對神明有所求的許多人,他們都能說些話來排解。然而許一覺面對紀家、柳家與胡家複雜又兇狠的關係時,他卻只是愣住。

  他問:「世界上,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們年紀相仿,柳春山卻更像是一位長者。柳春山說了許多,他卻沒機會親眼看看。

  奉仙殿外的世界,他既渴望又恐懼。

  來不及再多交談,未過多久,便傳來了柳春山的死訊。

  他想救回柳春山,卻無力挽救。

  壓根不需要那些蓍草,他便能斷定柳春山的死因。

  柳春山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入世吧,親眼去看看。」

  柳春山曾留下的願望,是希望親人安康,太子安穩。

  壓根就沒提過紀蒙塵。

  於是他上書請旨,要出奉仙殿。

  前話皆告知柳安閒,後事他也都看在眼中。

  柳安閒問:「那你這幾年入世,入得如何?」

  他們世族子弟,從小便知人心險惡。是以柳安閒真有幾分好奇,許一覺是恨還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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