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笑著應過。

  要進入仲春,晚上還是有些涼。

  紀蒙塵的影子一點點淹沒在黑暗中,終於消失不見。

  「夜裡涼,姑娘肯定還想在外頭坐會兒。」橘白從屋裡取來披風給她批上。

  「多謝你了,」這件披風是初到月牙城時,堂嫂找了最時興的料子給她貼身定製的。她低頭,兩根帶子在手指的活動下打了個結,再抬頭說話時,聲音都哽咽,「橘白,我好想回家。」

  橘白想出聲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沙啞了。

  她也很想回去。

  她也想跟著柳雙娥一起策馬而行,看遍天下美景。

  但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她們往後能去的最遠的地方,只有城郊行宮。

  橘白沒說話,只是握著柳雙娥的肩膀,失聲痛哭。

  「有時候我會想,要不要選一個機會,戒備不森嚴時,我完全可以單槍匹馬地殺出去。可是我還有爹爹,還有堂哥,我還有那麼多族人。」

  「姐姐被困在宮裡,一定也是如此想的吧。我從前以為她在宮裡過得很好,可陪侍後才發現,她也常枯坐一整天。」

  身邊侍奉過自己的宮人,遠在宮外的親人,全都是軟肋。

  她以為自己性情堅毅,一定可以度過漫漫長夜。可是才一年,無論平常找了多少樂趣打發光陰,宴會上看見尚未出嫁的少女,想起自己也曾如此快意,她便不能不傷心。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姑娘有了孩子,大人或許也將要回京,一家人待在一起,一定會比從前的日子要好的。」橘白用衣袖擦乾淨自己的眼淚後,又蹲下來用手帕給她擦。

  柳雙娥的眼淚還是一滴滴落下,她攥住眼前半濕的手帕,伸出手把橘白被淚水打濕而沾在下頜處的碎發,別在了她的而後。

  橘白定定地看著她許久,終於張開雙手抱住她。

  這樣的話,說出去她自己都不會信。

  如果事情真如料想一般,發展得如此順利,那柳春山又怎會產後自殺?

  失去自由的滋味她嘗到了,姑娘也嘗到了。柳春山是皇后,失去的東西只會多不會少。

  地位越高,就越是戰戰兢兢。

  苦日子還在後頭。

  橘白感覺到懷裡的柳雙娥身體顫抖,輕拍著姑娘的後背安撫。

  「無論怎麼樣,姑娘一定要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

  為家人活、為權力活都是假的,如雲霧般易散。她從不說這些空話。

  「我覺得,自己快瘋了。」

  「就算姑娘變成瘋子,也還是姑娘。姑娘想要做什麼都行,只要您高興。」

  「對,」柳雙娥目光熠熠,聲音幽幽,「我還有要做的事,在事情完成之前,我不會死,我也不能死。」

  第95章 冷宮

  白日裡發生的事情多,入夜卻睡得不踏實。

  她不認床,從前在行宮也一直宿在這張床,今日卻莫名有些煩躁。

  或許是行宮守備不嚴,聽見窗外傳來任何細小的聲音,她都要心中一顫。

  柳雙娥不動聲色地從枕頭底下摸出那把匕首,有帷幔在眼前,她看不大清,耳朵卻能靈敏地覺察到,不遠處窗戶發出的吱呀聲。

  有人進來了。

  那人腳步很輕,卻十分沉穩,借著月光依稀能辨認出是個男人。

  做手腳的人在傍晚便被查出,是孟采女的親人。她第一瞬也在懷疑,是不是孟氏的人又進來了。

  男人一點點靠近,柳雙娥亦躺在床上,悄悄地抽出了匕首。

  腳步聲停止,那人的目光隔著帷幔望過來,似乎在確認她是否熟睡。

  柳雙娥竭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均勻又平穩,對面頓了一下,側身打算離開,卻還是又轉回來,伸手手挑起柔軟精美的帷幔。

  下一秒,她手上的匕首就抵在了男人的喉嚨前。

  「雙娥,是我。」

  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和五官,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就能認出到底是誰。

  她收回了匕首,仰頭問:「你怎麼來了?」

  帷幔自他的手掌一路向後滑過,紀雲宴籠罩在柔軟的紗布內,仿佛與外面的世界形成堅硬又易碎的屏障。

  他坐下來取過刀鞘,緩慢地合上。

  「陛下那邊傳了旨意,你不必回皇宮,快要入夏了,在行宮也好。」

  紀雲宴伸出手來,撫摸她的臉龐,即便看不清神色,依稀能瞧見黑暗中她微微發亮的雙眼,卻還是感受柳雙娥面部的輪廓。

  她的臉是比從前要圓潤一些。

  柳雙娥輕笑道:「這樣你就一直可以偷偷溜進來見我嗎?」

  「過不聊幾個月,陛下就也要到行宮來。每一年都要在行宮住上一陣子,這裡人少,規矩也不多,」他從懷中掏出今日新得的玉如意,摸著圓潤又冰涼。紀雲宴在掌心捂熱了,才交到她的手中,「我今夜來此,是要給你此物。快到你的生辰,希望你能如這如意一般,事事順心。」

  如意,與發梳、玉佩一般,常被視作男女之間定情之物。

  「你才得了這東西,若是旁人想要觀賞,你拿不出怎麼辦?」

  「沒人會為難我的。」

  柳雙娥輕微點頭,將玉如意放在了床榻內側。再轉過身時,敏銳地察覺到紀雲宴與她微微觸碰的鼻尖。

  她有些牴觸,偏過頭來,卻發覺整個人已經被環抱在他的胸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