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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一層帷帽看不真切,人群又喧鬧起來,百姓們神色各異,大多在惋惜秦嘉平的死去。

  死狀極其悽慘,橘白沒有戴帷帽,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不忍道:「咱們回去吧。」

  柳雙娥點了點頭,將要轉身時,卻不知從哪起了一陣風。

  春日風大,恰好吹開了她的帷帽。

  柳雙娥盯著帷帽的視線恍然大亮,隔著一座充滿血腥的行刑台,恰好對上了紀雲宴的眼睛。

  來不及相認,她就急匆匆地合上散開的帷帽。

  紀雲宴也瞧見了她,目光望過來時急匆匆的,像是有話要對她說。

  不急,一旬之後在奉仙殿他們會相遇的。那裡是許一覺的地盤,不管是什麼話,還是什麼打算,二人皆可暢所欲言。

  馬車停得不遠,她行走在逐漸散去的人流中一言不發。

  秦嘉平的屍會由紀雲宴收,她不必擔心。

  方才在身邊的幾個女郎,想要緩解鬱悶的心情,刻意聊些有趣的話題。

  「你們剛才可瞧見太子殿下了?」紫衣女郎問。

  綠衣女郎答:「就是人群里皎玉色衣衫的那個麼?」

  「是呢是呢,你覺得他長得如何?」

  「劍眉星目,算是不錯。太子剛到弱冠之年,不少人都盤算著太子妃的位置,怎麼,你家也盯著嗎?」

  「跟他們皇家沾邊哪能討上什麼便宜。」

  「可我見柳家小女風光得很啊,她要是真的生下孩子,保不定陛下封個後。柳家兩個女兒,就要有兩個皇后了,實在是皇恩浩蕩。」

  紫衣女郎擰了一下她的肩膀:「人多還在這編排陛下呢,當心被有心人聽了去。」

  不過還是年少,性情活潑跳脫,再成熟也又湊近了綠衣女郎,低聲道:「柳家小女也怪可憐的,嫁給一個比自己大那麼多的男人,誰會樂意呀?」

  柳雙娥耳力好,她們說得再小聲,自己也終歸能聽清。

  橘白不知道她笑什麼,疑惑地轉頭。

  「姑娘莫不是傷心傻了?」

  她搖頭:「我只是聽著她們的話,覺得很有趣。」

  兩位女郎逐漸走遠,橘白問:「要奴婢打聽打聽她們是哪位大人府上了嗎?」

  「不必了,我如今是眾矢之的,」身側還是二八年華的女郎多,她並不擔心談話會被暗衛聽見,「朝廷許多人都盯著太子之位嗎?我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

  「宮裡的嬪妃忙著侍奉陛下,不在意這些。我怕說出來會傷了姑娘的心,便匆匆藏過了。」

  「什麼傷心不傷心的,」話雖如此,橘白還是能清晰地聽見她口中的一聲嘆息,「他現在不娶,過幾年還是要娶的。即便沒有太子妃,那麼多人跟在身邊巴結討好,也會送幾位美人。」

  「那姑娘,不打算把孩子的事告訴他嗎?」

  「自然要說的。」

  多一分牽絆,紀雲宴就多一點被她控制的可能。

  有得必有失。

  肚子裡的是個女孩還不打緊,若是個男孩,會很難收場。

  她害怕紀蒙塵會為了幼子,隨心所欲地廢立太子。

  第90章 算計

  奉仙殿在春日裡,總比別處要燥熱許多。

  紀蒙塵去城郊親自祭拜柳春山,她有孕在身,不宜長途奔波,則留在皇宮。

  秦嘉平留給陛下的書信不知寫了什麼,大抵是念在斯人已去,紀蒙塵竟也肯讓胡秋水的靈位再入奉仙殿。

  有了這一步,就會有胡秋水的諡號,紀雲宴的出身就會一點點從陰影中走出,一直到全天下都明了。

  胡秋水與柳春山的牌位緊靠,她一一拜過,敏銳地察覺到有人過來。

  香火旺盛卻也燥熱,即便刻意穿得單薄,可在殿內跪上兩刻鐘,出門前還收拾得清爽乾燥的脖頸便已黏糊得貼上衣領。

  她的脖子上還粘了一些稀碎的秀髮,過短而尚未盤上。原本略有些癢的脖頸倏然涼爽起來,可下一瞬又熱起來。紀雲宴的手本就不算涼,摸在她出汗的皮膚上更顯得熱。

  她有些不滿道:「別離我太近。」

  倒不是怕舉止親密被人發現,這裡是許一覺的地盤,她很放心。

  只是身上熱得緊,紀雲宴過來更是像個火爐。

  他倉皇將手拿開,無奈道:「咱們進去說話吧。」

  許一覺十分貼心,備了兩副茶具。

  她不宜飲茶,只好看紀雲宴喝過摻了冰塊的茶飲。喉結滾過,看不見裡頭的液體,但柳雙娥還是盯著咽了口口水。

  害怕異樣的目光被發覺,她扯出藏在袖口中的手帕,擦掉了對面嘴角上殘存的水漬。

  「先生已經埋葬,你也可以安枕。」他握住柳雙娥的手,微弱又細心地摩挲。她的手指很長,手掌卻並不好看,手心一處又一處的薄繭,是常年練劍的作證。

  比起上一次牽她的手,繭又薄了許多。

  他說:「你許久未練劍。」

  「我忙著侍奉陛下,還有後宮大小事,抽不開身。」

  「陛下身子不好,侍疾辛苦,你也要多為自己著想。」說著,他的不光不經意之間瞥向了柳雙娥的小腹。

  兩個月的身孕還看不出什麼,紀雲宴卻能隱隱約約察覺,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暗中孕育。

  柳雙娥忽略他的眼神:「陛下犯風眩時,連人都認不清,摺子堆在那沒人批。這是個你壯大自己勢力的好機會,切勿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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