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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柳春山未入宮,參加世族宴會與大小宮宴時,也曾見過他。高門出來的人總是儒雅,那時他年紀不小,但精神煥發。

  她沒想到再次相見會在柴房,而他的衣裳已經不知滾了多少灰。

  「先別急著救我,前朝高氏要行謀逆之事,你快快替我去尋太守,或者飛書一封到陵安,告知陛下,」張望亭倏然停了一下,默然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你該不會,是邵家的人吧?」

  「張相有這樣的擔憂是情理之中,」她在這個問題上並未多言,無論張望亭信不信她,他都無可奈何。松雪思忖道,「後日是邵三的生辰,屆時府中不少人來往,我會通知太守府來救您出去。至於吃食……我會找機會給您送進來。」

  張望亭感激道:「吃食便不必,你給我的這些飽腹已足夠,還是不要再回這裡,被人發現不是件好事。」

  她點點頭,又悄悄離去。

  在閣內用完早膳,婢女仍然有些沒精神,松雪擱下筷子,聲音泠泠:「我到街市去一趟。」

  婢女迷糊道:「奴婢陪您。」

  「不過幾把子菜而已,我還是拎得動的,」她彈了彈婢女的腦門,輕聲叮囑,「別睡過了頭,誤了正經事。」

  府內尋常沒什么正經事,婢女要做的不過是服侍兩位主子而已。只是後日是邵三生辰,這幾日陸陸續續有許多客人的禮物送到,她跟在兩位主子身邊,見過的東西多,也能識得什麼是佳品。

  婢女點點頭,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頓感心中一熱。

  -

  休沐的日子,紀雲宴不會在官府。

  松雪特地換了身更低調的衣裙,防止走在大街上被旁人認出。

  邵三說是點卯,實際是到高家去了。

  太守府不近,一路上不知會不會撞見邵三。隔著昭君帽看不清她的臉,可走路的姿勢與身形極易辨認。她行走很快,又是習武之人,途徑街市買完青菜才到達。

  向門口的看守示意腰間的身份牌,很快便領了她進去。

  二人皆在裡屋用膳,秦嘉平饒有趣味地看她:「你上門來,該不會是想要我們接了邵三的生辰帖吧。」

  帖子發給全城有名望的家族,紀雲宴肯不肯來,便是另一回事。

  紀雲宴說:「你是邵三的妻子,也是從柳家出來的。看在雙娥的面子上,我不會為難你。」

  「賢妃娘娘與殿下形同陌路,還請殿下自重。」

  「你……」

  她沒理紀雲宴,朝向秦嘉平跪了下去,說話簡明扼要:「張相撞破高家謀反,被困邵家。事關重大,還請大人接下帖子,後日與我一道救他出來。」

  秦嘉平站起來:「果真?」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又坐了下去,思索道:「我與邵家沒什麼往來,要以何理由接下請帖才不會被疑心?」

  松雪垂眸,眼珠無意識轉動,終於從袖中取出匕首,隔著那道輕盈的布料,直接在小臂上重重地劃了一道。

  力道控制得很好,看著血肉翻飛瘮人得很,到底沒傷到要害。不止的鮮血一點點往下流,淌在綠葉上有些驚怖。

  玄成立刻取工具來給她包紮。

  手上的疼痛感一時半會無法消失,她咬牙道:「我在街市被行人推搡,不慎撞上了肉販的刀口,好在秦大人及時趕到,為我及時醫治。」

  「先生先飛書一封到皇宮告知陛下罷,拖不得。」紀雲宴面色平靜,藏在桌下的手卻緊緊攥著衣擺。

  邵三是矜城總兵。

  若是尋常百姓要反,或許還能鎮壓。

  其他城池若見矜城無力抵抗,恐怕也會跟著他一同反了。

  他有時候是會偏袒紀蒙塵不假,但紀蒙塵沒有治國之才、並非明君,他心中同樣與明鏡般明了。

  秦嘉平搖頭:「我不能去。救下張相之後,你勿要拖延,立刻帶著他北上,我擔心邵三發覺此事後,會即刻起兵。」

  紀雲宴急了:「那你呢?」

  秦嘉平沒回答他,而是將話頭轉到松雪這裡,低著頭問:「你要知道,此事終究要被他發覺,你不會有好下場。松雪,你真的考慮好如此做的後果了嗎?」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她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

  她的雙唇略微脫水,眼神又如此堅毅。

  「我是柳家人。」

  -

  奉仙殿內。

  紀蒙塵為這一卦,等了許一覺許久。

  他對占卜之事一竅不通,只好耐著性子看寵臣擺弄桌案上的蓍草。

  對於偏愛的人,他總是很有耐心。

  不知多久許一覺才停下,目光沉靜地望向他。

  紀蒙塵問:「大祉的未來如何?」

  「大祉還有很久很久。」他回答很簡短,語氣如此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紀蒙塵鬆了口氣:「那朕便放心了。」

  李執扶了他起身,一路朝殿外走去。

  他手舞足蹈,聲音逐漸遠去,卻仍然能飄進來些他要去聽曲的語句。

  許一覺面對卦象沉沉嘆了口氣,神色凝重。

  隨侍在他身邊的孩童看清了桌上的卦象,問:「侍者為何傷心?大祉要屹立不倒幾百年,是好事啊。」

  他沒說話,抬手將桌面的蓍草打亂。

  陛下只問大祉未來,卻對自己的未來漠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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