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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的起居注,在他這。

  他正要翻開起居注,一頁一頁地與紀雲宴解釋事實與記載的出入,卻還是抬頭與他對視。

  他問:「你真的確定你要聽?你真能接受事實嗎?」

  紀雲宴點頭的空隙,起居注就被丟在了他自己手上。

  他滿臉疑惑地望去,秦嘉平解釋道:「起居註裡寫的東西不如我知曉的多。你若真不害怕,那我便一五一十地同你說,回了房後你再將我說的話同起居注一一比對。」

  油燈點起,起居注被他合攏,秦嘉平開始回憶紀蒙的前半生。

  衍朝二世而亡,第一任算不得明君,耽於情愛,未得心上人而沉迷聲色,於是暴斃。最大的皇子被稀里糊塗推上龍椅,對他投懷送抱的溫香軟玉化作案几上無論如何也批不上的奏摺,還有那個一心都是匡扶朝綱的皇叔。

  皇叔知曉他沒有才能,卻無心皇位,但亦手握大權許多年。衍二世鬱悶之時,見到了殿試中的一個人。

  那人出身苦寒,與他一樣有對權力的巨大渴望。他如何也要將紀蒙塵的名字放在進士及第的行列中,理所應當地,紀蒙塵也成了寵臣。

  他慣會籠絡朝中寒門出身的臣子,不久後皇叔暴斃,朝中大變,權力終於落在了皇帝手中。

  可太子賢德,頗得人心。皇家之中難有真情,皇帝又擔心太子會奪了他的權。多少王朝,幾乎都會出太子弒父奪位的事,在太子之位安然無恙的,少之又少。

  紀蒙塵說,我可以為陛下解決。

  於是矜城暴動,太子奉命前往鎮壓,戰死南方。權力真正回到了皇帝手中,早朝從一日一會變成三日一會,再到五日一會。足月未過,他便分了權給自己最信任的寵臣。

  接著強娶柳家嫡女,步步高升。

  「若要說作孽,在皇權鬥爭中其實是常事。只是我覺得,他做得有些太過了。」他生在衍朝,那時自然是衍朝百姓,太子意氣風發,這樣一個人卻慘死在自己眼前。太子最後還在念叨的,是陵安城中苦苦等待自己凱旋的妻子與女兒。

  風雲變幻,新朝天子成了昔日舊友,他一日日變得陌生,變得喜怒無常。夜深人靜時秦嘉平會思考,好友怎會變成如今模樣。可蛛絲馬跡都在表明,或許他原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真相。

  「早知道,便不留在陵安了。」他祖上官拜丞相,權欲橫流之下,還是在壯年時候辭官隱退,喜愛無憂無慮的生活,他也一樣。只是當年他若不留下,不極力上書立紀雲宴為太子,恐怕紀雲宴早就身首異處。

  他會良心不安。

  秦嘉平慈愛地撫過紀雲宴的頭頂,就好像小時候對他做的那樣,他深沉地苦笑道:「就這些了,回你房間去,對照起居注一點點比對吧。」

  不知是白日裡聽了秦嘉平的一番話,還是睡前喝下的那杯茶的緣故,紀雲宴許久都未睡著。

  玄成不必守在門前,自然也聽不見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響。苦悶難忍,最終還是坐起來在案前點了燈,將起居注又翻出來讀了一遍又一遍。

  許久才有睡意,才裹著被褥躺下。

  他又夢到年少。

  -

  「娘,為什麼這裡不下雪啊?」紀雲宴問。

  胡秋水掐了掐他的臉蛋:「我們這太南邊了,要去北邊才能瞧見大雪呢。」

  「那今年還會下嗎?」

  「窗外的玉蘭花都開了,已經熱起來了,要等下一個冬天才能有機會瞧見。」

  「爹爹是不是在陵安?我聽人說,陵安一下起雪來就幾日不停,人們可以在結冰的河道上拔河。那我以後可以去陵安找爹爹,讓他帶我打雪仗嗎?」

  胡秋水的目光朝北邊望去,意味深長:「自然可以,不過現在外頭亂的很,你得在先生那好好學,日後長成一個翩翩君子,讓你爹爹大吃一驚。」

  「嗯!」他又扒了一口碗裡的米粉,認真道,「我吃完就去私塾!」

  胡秋水正要回答她,卻聽見外頭傳來喧鬧與哭泣聲。她以為是仇家趁著兵荒馬亂的時機找上門來索要錢財,忙出了門,母子二人卻被嚇得不輕。

  第61章 同游

  為首的男人穿著隱蔽,看不清他的臉,手中的刀有些眼熟。她沒想起來是誰,只是抱著懷中受驚的兒子問:「你們要多少錢?我們家給得起。」

  那人只是冷笑一聲,將用麻繩綁著的父母鬆開。二人掙扎著要往胡秋水的方向去,踉蹌之間卻被為首的男人各自踹了一腳,趴在地上無法起身。

  「我爹娘年邁,你們有什麼事沖我來——」她下半句話還未說話,就瞧見金光閃閃的刀刺向了年邁的父親身上。母親想要反抗,往男人身上撲去,卻被他輕而易舉提起,刀身穿透了身體。

  慌亂與恐懼交錯,胡秋水忙捂上兒子的眼睛。男人一步步逼近,她也一點點後退:「我丈夫在陵安做官,你就不怕他報復嗎?你聽說過紀蒙塵嗎?他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直到她被逼到角落,退無可退,男人才出聲:「沒人會給你伸冤。」

  他一把扯過紀雲宴:「你這麼愛你兒子,那就先殺這個小的吧。」

  紀雲宴被拉過去,一隻手臂卻又被胡秋水牢牢拉著。她也不是習武之人,危機之下竟搶過了男人,將紀雲宴拉到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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