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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六,胡氏殺之。

  紀雲宴說過,他生母的忌日是在二月十六。

  果然如此。

  這真是留給紀蒙塵的好大一個報應。

  若是東西早一步被紀雲宴拿到,只怕他此刻已在宮殿裡方寸大亂。這樣的事他大抵是沉不住氣的,只怕會直接去找陛下質問。如何收場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柳安閒卻只是淡淡瞥過一眼,說:「你都知道了?」

  「爹爹知道這事兒?」

  「整個天下來算,除了陛下與邵家,大抵也只有我與你秦叔叔知道了。」

  「那……陛下為何要對胡家下此狠手?他昔日在京中能有落腳之地,還要多虧胡家的旁系照料吧。」

  「你別急,」他把紙張收起來,不忍心去看,「個中緣由我也不大了解,這還是你秦叔叔後來告訴我的。」

  「秦叔叔又是從何知曉的?我記得,他與陛下是故交。」

  柳安閒沒回答,反而問:「你覺得他如今在朝中地位如何?」

  她思索道:「秦叔叔在國子監是受人景仰,可以他的能力,實在是大材小用。」

  說是尊貴,卻只是有一層陛下舊友的身份在。陛下議政時,他能說得上來幾句話,陛下也能聽得進去。可除此之外,似乎再無實權。

  「說白了,就是他與陛下生分了。」

  「秦叔叔為人並不乖張,陛下為何要忌憚他?」

  「紀雲宴當年沒有死,全靠秦嘉平護著。我聽他說,那日胡家滿地的血,他推開門只瞧見邵遠的定遠刀對準了紀雲宴,刀下是還沒斷氣的胡秋水。他上前將紀雲宴抱在懷裡,才讓其免遭一死。」

  柳雙娥沒說話,聽得他繼續說:「其實那一日,嘉平已經知道是邵遠所為。他尋到邵家去,對方卻將實情全都揭露了。他一時氣不過,在信中責怪陛下幾句,二人從此也傷了感情。」

  她點頭。

  怎麼算,他對紀雲宴多加照拂,與胡家的來往不能不密切。這麼多人慘死眼前,誰不氣憤呢?更何況胡秋水是他的髮妻。

  「陛下不喜歡紀雲宴,你是看在眼裡的。但他當年成為太子,還要多虧了嘉平聯合群臣上書,請求立他為太子。」

  紀雲宴那時也就十歲左右,卻已經能看出天資不錯,性情也不壞,於世家子弟中都是佼佼者。請求冊立他為太子,也是想讓紀雲宴能保住這條命。

  秦嘉平對紀雲宴,不能不算是勞心勞力。

  第41章 侍者

  太子最終還是立了,可秦嘉平與陛下的關係卻也冷了許多。

  柳雙娥問:「那……姐姐知道嗎?」

  「她應當是知道的。老二看著傻乎乎的,心裡卻明鏡兒似的,」柳安閒倏的嘆了口氣,「好在陛下,是真心喜歡她的。」

  「爹爹也覺得,姐姐的死與之有關嗎?」

  「有關,卻不至於死。老二真正絕望的,是被困在宮裡吧。」

  「可皇宮那樣大,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送上來,陛下對她也很好。」

  柳安閒搖頭:「這不一樣。你要記得,老二原來,是想當個女俠的。而她,在年少時也的確在外頭走過一段時間。見慣了天地的廣闊,又怎會甘心困在方寸之間呢。」

  見她不說話,柳安閒問:「在宮裡的日子,你是如何想的?」

  「起初覺得很新鮮,可日子久了總是覺得枯燥。人也悶悶的,只想回家。」

  「你姐姐也是這樣的,不過她是皇后,要承受的東西比你更多,」想到什麼傷心事,他垂頭喪氣的,「長這麼大,我還沒與你好好講你娘呢。」

  柳雙娥細若蚊聲:「娘親是生我才死的。」

  「不是的。她與老二一樣,是自盡。這些年來一直瞞著你,是因為當年她的死過於駭人,你年紀又小。」

  「如今大哥大嫂遠在北疆,我也該為家裡分擔一些,爹爹說便是。」

  他說得極為順暢,從與妻子的相識相知一路到歷經千辛萬苦成為夫妻,共同擔起柳家嫡系的榮光,再到她的死亡。

  柳雙娥沒說話,聽他沉默許久,整理好思緒才繼續說:「如果阿喬,當年未與我相識,也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三個孩子讓她無法割捨。

  對自由極致的渴望沒法澆滅她的母愛,她是母愛也無法斬斷探尋世界的欲望。於是她選擇了死亡。

  柳雙娥說:「姐姐很像娘親。」

  「是。」

  「那爹爹,就不能致仕嗎?」

  柳安閒笑著搖頭:「我當時娶她過門,就是答應我爹,會守住嫡系的榮光。你爹我當年啊,在這京中也算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吧。養花園鬥蛐蛐這件事,沒幾個人比得上我。」

  他靠在窗邊的陰影之中,柳雙娥似乎能瞧見他伸出手來,用衣袖抹了一把淚。

  他喃喃道:「可惜,你伯父他走得太早了。要是他沒死,就好了。」

  她只知道自己有個伯父,而鮮少聽族人提起,只知曉他的高風亮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只是少年風華,卻憂思過度,弱冠之年未久便殞命。

  柳雙娥也將頭倚靠在窗邊,輕輕道:「若是姐姐還在,就好了。」

  -

  八月十七。

  被喊起來時,外頭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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