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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手心托舉著荷包,樂得沒聽清她嘴裡的話,擺擺手便放人進去了。

  松雪與邵三已在庭院的假山後等待許久。

  邵三給他們斟茶,她也沒接,甚至沒在對面坐下。頭上的帷帽幾乎要遮住整個上半身,遠遠望去連身形都無法辨認。

  她說:「小公子想問什麼?你父兄的性命,你姐姐的安危,還是邵家的未來?」

  他起身問道:「我姐姐……」

  「你姐姐在宮裡很好,昨夜我去見過。榮寵或許會少,但有孩子在,吃穿用度不會少。實在擔憂她在宮中嘗遍苦楚,可以托人牽上淑妃的線,也許她會幫忙照拂。」

  柳雙娥繼續說:「我倒是有件事想要問你,你性子這樣轉變,到底是聽了誰的話?」

  「國子監一爭後,許侍者曾上門探望。」

  「許侍者?可是奉仙殿的那位許一覺許侍者?」

  奉仙殿,是皇宮中供奉神明的宮殿。歷朝歷代皆設此殿,民間亦常建奉仙宮,年年歲歲祭祀,以祈求萬世太平安康。

  奉仙殿的侍者雖有官職,卻並非科舉所能至,而是由每任侍者挑選天賦異稟的弟子接班。侍者與神明對話,地位至高無上,雖在皇宮卻幾乎不受宮內紛擾,不參政務,也因此換來多年無恙。

  「正是許先生。」

  昔日,許一覺放著好好的侍者不當,偏要入國子監講學。今日,他又要蹚邵家的渾水。

  就她所知,其人是個孤臣。與眾臣皆有來往,卻也只是泛泛之交。往後朝廷的水只會更深,若是哪天被小人記恨上參了一本,是沒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的。

  「他對你說什麼了?」

  「先生性情和善,在國子監中便善待學生。他只是私下裡勸我收斂,然後給我卜了一卦。」

  「他看到了什麼?」

  「他說,我在那一日將有血光之災。」

  柳雙娥輕笑:「他還真算準了。」

  「是,」邵三至今想起還有些脊背發涼,「出事之後他登門拜訪,教導我未來要如何去做,才能吃更少的苦頭。」

  「娶松雪,也在其中嗎?」

  「正是。」邵三點頭。

  柳雙娥聞言冷笑一聲。

  看來這個大名鼎鼎的許一覺,她不得不去見了。

  又交代松雪幾句,二人作勢要走,卻被邵三攔下。他緊緊抓著紀雲宴的手臂,眼裡的悲傷將要溢出:「太子殿下,事情真無轉圜的餘地了嗎?」

  紀雲宴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腕,嘴角扯出一抹駭人的笑意:「小公子,殺人償命。」

  柳雙娥怕他情緒不穩,又要說什麼話來激紀雲宴,忙攥住紀雲宴的手腕往自己身後拉去,說:「結束之後,小公子便回南方去吧,那裡比都城容易活命。」

  -

  邵遠被軟禁的閣樓在府邸的最深處,從庭院出來,要走好些路才到。

  柳雙娥輕握著他的手腕,察覺到脈搏的跳動異於平常,關切道:「你怎麼了?」

  「大仇將報,反而有些懼怕。」

  「懼怕才是正常的,」她轉頭望向紀雲宴,「殿下第一次殺人,若要面色如常,那才教人害怕呢。」

  紀雲宴想問她怕不怕,腦袋卻沒轉過彎來,莫名其妙問了一句:「你從前殺過人?」

  「沒呢,是以我也有些緊張,」柳雙娥拉過他的手來,放在自己手腕上,「你看,感覺到了嗎?」

  紀雲宴猛地一頓,她的手腕又細又白,還有些溫熱。他沒有察覺到跳動的脈搏,目光卻望向了手腕中央青紫又淺長的筋。

  柳雙娥見他愣神,出聲道:「嗯?」

  他倏地收回手,下意識偏過頭來:「是。」

  「你今日未帶佩劍。」

  「今日方才拿到,有些不順手,故而取了常用的匕首來。」

  紀雲宴繼續說:「你何時啟程?」

  「明日。」

  「這麼快嗎?」

  「邵昭儀快生產時我會回來一趟,還有些事未完成。算一算日子,大概是年關,我能趕上你的生辰也說不準。」

  紀雲宴往年的生辰並不會大肆操辦。從前太后在世時,礙於陛下的面子,也只能吩咐廚房做一桌好吃的給他。能真心給他道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庭院冷落,無人問津。

  今年若柳雙娥在,或許會有不同。

  他嘆著氣道:「到邵遠的住所了。」

  陛下給柳雙娥的面子很足,只給邵老將軍下了獄,邵遠仍然軟禁在府邸。

  他坐在床前,而信件鋪了一地。紙張有些年頭了,閣樓里泛著淡淡的紙張味。

  邵遠徹夜未眠,眼下的烏青深得嚇人,雙眼凹陷,抬頭望向他們:「當年留你一命,沒想到會有今日。」

  「將軍的定遠刀很特別,您身上的刺青也是獨一無二,」紀雲宴從袖口中掏出那把淬了好幾遍毒藥的匕首,踩著紛亂的紙張走過去,「還要多虧將軍的輕狂,我才能認出滅族仇人是誰。」

  邵遠還是坐在那裡,並沒有逃跑之姿,死氣沉沉的眼睛充滿殺氣:「你以為,滅族仇人只有我一個嗎?」

  紀雲宴正欲開口,又聽他繼續說:「我有什麼理由殺胡家呢?」

  金錢?邵家盤踞南方,胡家又是生意人,貿然斷了一條線路反而惹得財政不穩。權力?一介商人,即便有幸科舉中榜,因之出身也在朝野事事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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