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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想再問,可等了許久,太后仍然沉默。

  太后已然闔上了雙眼。

  柳雙娥跪在她床前,拜了三拜。她站起身,對著透進來的晨光,打開了這張紙。

  「紀雲宴不可死。」

  只有這短短的一句話,再無其他囑咐。

  她將懿旨重新疊好,塞進了袖口,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殿門走去。

  太后為何要見她?

  縱然她與姐姐都得太后喜愛,可人生的最後時刻,膝下有兒孫陪伴走過不才是最好的麼?

  還有太后的那些話。

  她何曾對不起自己,柳雙娥並不清楚。她說自己對不起胡秋水、對不起柳春山,柳雙娥只覺得疑惑。

  紀蒙塵入仕以前,在矜城與胡家的相處,一定有許多不大愉快的事。否則他何以如此對紀雲宴心生厭惡,連髮妻的忌日都置若罔聞?

  太后已然走了,從紀蒙塵嘴裡必然探聽不到什麼。紀雲宴那時太小,許多事情即便知道,也不能概括個全貌來。

  她嫂嫂長公主肯定知曉,不過如今和大哥遠在北疆,須三年五載才能回京。

  秦叔叔與紀蒙塵是在矜城的故交不錯,他也一定知曉許多內情。聽長公主說,紀蒙塵在陵安城的那些時日,對妻子不聞不問,亂世之中,許多時候都是他來照拂。

  可矜城洪水,秦氏曾經在矜城也是個聲望頗高的家族。秦叔叔在前不久,也被派去南下穩定人心了。

  若要說在這陵安城中,了解事情全貌最多的,便是邵家。

  如何讓邵遠開口也是個難題。

  柳雙娥沉下了心,不再想這些問題。

  她推開了門。

  門外烏壓壓站了一片,大多數她都能叫得上名。

  紀蒙塵一下朝就趕來,他身後站著紀雲宴,再往後便是淑妃與邵昭儀。再往後,便是其餘嬪妃與宮人了。

  她行過禮,沉聲道:「陛下節哀。」

  紀蒙塵臉色微變,上前一步問:「可有留下什麼話?」

  柳雙娥平靜地掃過他身後的眾人,這裡只有家眷,沒有一位在朝廷說得上話的臣子。她沒有點頭,更沒有搖頭,避而不答。

  「太后走時,十分安詳。」

  侍奉太后的宮女上前:「太后曾給奴婢留有遺誥。」

  紀蒙塵接過。

  與歷朝歷代皇太后薨逝留下的遺誥一樣,多是規勸皇帝之詞。言辭之間十分規整,再也沒有其他囑咐。

  他點頭,吩咐了李執:「傳群臣入宮,宣讀太后遺誥。」

  -

  半年之中,皇后與太后相繼去世,整個陵安城都籠罩在一片厚重的陰霾當中。

  這是比二月春寒料峭,還要窒息的夏天。

  陛下與紀雲宴沒日沒夜地守在靈前,聽說二人接連中暑。總是昏厥之後再醒來,又回到靈前,再度昏厥,周而復始。

  這一切都與柳雙娥無關。

  她待在自己的閣樓里,依照著宮規行事,許多事她不必參與。只是偶爾聽聞紀雲宴那邊不好,會喊了下人給他送一碗綠豆湯。

  好在昭溪健健康康地長大,不過於哭鬧,也不過於安靜。

  等一切都置辦好,太后也下葬後,時間已然來到八月。

  許是秦嘉平在矜城的確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出人意外地順利,暴動很快就被壓下來。消息傳來之時,柳雙娥特意在郊外的府邸等紀雲宴。

  紀雲宴並未沉浸在悲痛之中。親人離去給人打擊之大,也終究被夏日裡一場又一場昏厥的疼痛感驅趕。皮肉上的疼痛足夠,精神上的也便緩解許多。

  他亦消瘦許多,膚色黑了許多。

  紀雲宴一邊下馬一邊問:「怎麼站在風口?」

  她給他理了理衣領,又拍了拍肩上的灰塵,帶他進去:「矜城之事解決了。」

  「百姓可有受傷?他們可提出還需要什麼?」

  「很順利,」柳雙娥搖頭,見他喜形於色,自己臉上也不住浮上笑意,「秦叔叔他,做得很好。」

  紀雲宴還想再問,卻見檐下站著個人。

  他的神情立刻有所收斂,點頭問好:「柳大人。」

  柳安閒眨了眨眼,莫名想出聲挖苦紀雲宴幾句,可見自家閨女與他如此親密,缺德之話便堵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他停頓一會兒才悶悶道:「杵著外頭做什麼,進來吧。」

  屋外桂花飄香,屋內的案几上也盛了一碟桂花糕。

  柳雙娥朝紀雲宴推過去:「嘗嘗,我自己做的。不過有些甜,多吃幾塊便要膩了。」

  紀雲宴揀了一塊,問:「先生何時回來?一月未見,不知他是否安然無恙?」

  柳安閒也裝模作樣地吃了一塊,回答道:「說是中秋節時,接風宴與中秋家宴一起擺。與嘉平一道的,還有邵老將軍。」

  這也不稀奇。

  邵老將軍是矜城太守,已到了花甲之年,這次沒能壓下暴動,被陛下問責也是情理之中。

  紀雲宴點頭,還要再去一塊桂花糕來,卻被柳安閒打了手背。

  柳安閒臉上堆滿假笑:「老么說了,吃多了會膩,點到為止就好。」

  柳雙娥瞪他一眼:「爹你做什麼呢?我每年都做,哪次少了你的。」

  紀雲宴訕訕地拿來了手,回了正題:「父皇對邵老將軍,是個什麼態度?」

  「這官是肯定要丟的。兒子女兒做的那些惡,是要報應到他們老爹身上的,」柳安閒重重嘆了口氣,滿臉憂愁,「邵遠和他之間,要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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