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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柳雙娥也聽姐姐說過。

  紀雲宴生母早亡,也不在陛下跟前長大,兵荒馬亂的時候,在外頭受了許多苦。柳春山可憐他,經常邀去鳳儀宮吃飯,問問功課。多幾次後,陛下就不許他再來了。

  太子畢竟是長子,也是唯一的孩子,丟在宮裡不管不顧的,也不許別人對他好,像什麼話。柳春山給他指了一個內監過去,惹得陛下不快,兩個人鬧了好久的彆扭,最後還是太后勸的和。

  皇后之死的線索都被斬斷,他們也無法急於一時。經淑妃這麼一說,柳雙娥才想起來,太子在陛下眼裡像個隱形人,實在是奇怪。

  她問:「陛下的髮妻是誰?怎麼我未曾聽說過。」

  按理說,陛下髮妻早亡,登基之後也會追封皇后。可不但沒有追封,此人的姓名都沒有流傳。

  淑妃下了椅子,屏退檐下的宮人,確認隔牆無耳後才敢開口。

  她招了柳雙娥上前,低聲說:「原本以為你不日便要出宮,也不打算告訴你的。如今你要留在宮中,日後少不得與嬪妃們打交道,知曉這事兒,比不知道的要好。」

  香氣四溢,殿門禁閉。柳雙娥豎著耳朵,聽她細細道來,這宮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

  柳雙娥在淑妃宮裡一直留到晚上,又對了幾局棋,直到松雪進來勸,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壽康宮的人來報,說是今日不必回鳳儀宮。她的行裝皆由一同入宮的侍女橘白收拾過去,回去先歇下,明日再去請安便好。

  從淑妃的珠鏡殿到壽康宮,要越過大半個太液池。

  初春,太液池風大,在岸邊都將大袖吹得翻飛,跟不用說池上了。二人不敢走池子上的走廊,把手中的宮燈吹翻了就不好辦了。

  太液池背後宮宇雖多,但大多無人居住。一到晚上,就只剩風聲,連個光都沒有。

  柳雙娥一路小心謹慎,每一步都踩實了才敢前進。這裡是御花園,石林錯落,風吹出來的沙沙聲,實在是讓人害怕。

  走到御花園角落,不知從哪傳來一陣低沉的哭聲。柳雙娥心中一緊,但還是出聲問道:「是誰在哭?」

  哭聲戛然而止,但燒紙的味道還在。她循著氣味找過去,卻見假山後頭,有個燃燒著的小火堆,還有個人蹲在假山的角落裡,將臉頰埋進雙腿。

  這人頭上的玉簪有些眼熟,柳雙娥試探性呼喚道:「太子殿下?」

  蹲在角落的人抬起頭,臉上的淚水還沒幹,眼睛已經有些泛紅。

  紀雲宴的聲音有些沙啞,反手抹了抹眼淚,怯生生地站起來說:「三姑娘,你、你什麼也沒看見,我只是路過的。我、我先走了。」

  黃紙還沒燒乾淨,紀雲宴慌亂地把火苗踩滅,想逃跑,卻被她叫住。

  「殿下不請臣女坐坐嗎?御花園背後就是殿下的宮殿,臣女入宮幾個月,還未前去拜會。」

  紀雲宴轉身,見她一副人精的模樣,怕她將這件事說出去,只好點點頭:「你隨我來吧。」

  她示意松雪將黃紙清理乾淨,從袖中取出手帕遞給他:「你擦擦臉罷。」

  紀雲宴接過手帕,似乎是將她當成了自己人,倒是先問柳雙娥:「三姑娘不問,我為什麼在宮裡燒紙嗎?」

  「宮中每天死的人這樣多,殿下若想要為親近的人好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下次不可再如此了,殿下在自己宮中燒也就罷了,怎的還來御花園?若是碰見管不住嘴的宮人,可就不好了。」

  「在這宮裡,我就像個隱形人,沒人會記得我的,」紀雲宴白日裡看著懂事,一到了晚上,想起自己在宮中的境遇,也難受得沒完沒了的,「父皇不喜歡我,一直不管我。」

  見他情緒又上來了,柳雙娥連忙勸道:「怎麼會,哪有不喜歡自己孩子的父母?陛下只是這些年一直忙於朝政,才沒時間培養殿下的。您看,他每個月不還是會問一次功課嗎?」

  「可那是我求了好久,父皇才勉強答應的。」

  「陛下答應了,說明他心中還是有您的。每次問完功課,陛下心情如何?」

  紀雲宴思索片刻:「我一直勤奮讀書,父皇每次提的問都能答上來。他看起來似乎挺開心的。」

  「那就是了,」她輕笑道,「陛下還是在意您的。」

  與她聊了幾句,紀雲宴眉心終於舒展開來。

  他帶著柳雙娥進了含涼殿,為她上了一盞茶,終究還是緩緩道:「其實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第6章 祭日

  怪不得。

  柳雙娥恍然大悟。

  聽李執公公說,紀雲宴今日比往日更倔強。往日不見便不見,等下個月再來請便是。今日卻在甘露殿等了許久,被勸了幾句才肯罷休。

  原來今日是他生母的祭日。他那樣固執地想見陛下,也是想問問自己生母的往事吧。

  上下哀慟之時,所有人只記得柳春山,沒人敢提起他的生母。

  她心中一沉:「對不起……」

  「你無須向我道歉,我們都是失去了至親的人,」紀雲宴這裡沒有糕點,僅有一些砂糖橘,「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不周了。」

  她隨手揀了一個橘子,剝開皮,扯了一瓣往嘴裡塞,道:「很好吃。」

  「明日我會去向皇祖母請安,你也一同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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