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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寺監又同王妃客套兩句,才上前引路,「王妃、世子舟車勞頓,還是先到院中休息,主持師兄那邊,貧僧自會去通稟。」

  「那就有勞大師。」

  一行人往山上走,攀了十幾級階梯後,又遠遠聽見唰唰異聲。

  王妃腳步頓了頓,在平台上看見個小沙彌。

  「那是……?」

  寺監順她的目光一看,笑了,「是明濟。」

  「明濟?」王妃聲音略高了些,「就是……那個孩子?」

  寺監點頭稱是。

  顧雲秋走在王妃身邊,乍然聽見名字也沒反應,等王妃說出這句後,他才倏然瞪大眼,猛然抬頭望去——

  那是個穿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手持一柄大笤帚,正一下下掃著落葉。

  那、那就是……小時候的李從舟?

  顧雲秋吞了口唾沫,掌心黏黏地滲出一層汗。

  「想來王妃和這孩子也是有緣,」寺監樂呵呵的,忽然朗聲朝那邊喊,「明濟——!」

  背對他們掃地的小和尚頓了頓,轉身過來時,顧雲秋看見他五官輪廓分明、一雙虎目像極了寧王,緊抿的薄唇有又九分似王妃。

  「來見過寧王妃和世子,」寺監一邊喊,一邊低頭看了眼顧雲秋,「寺中還有許多同世子年齡相仿的小沙彌,閒暇時,也能做個玩伴。」

  王妃點點頭笑,報國寺的小和尚各個出挑。若兒子能與他們交好,那她當真做夢都要笑醒。

  而且,不知是不是當年生產種下了因緣,她總覺那小沙彌瞧著親近。

  然而,明濟只靜靜看他們一眼,就轉身鏟起地上落葉走遠。

  「……」寺監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後,向王妃解釋,「娘娘莫怪,這孩子從前不這樣,兩年前生了場大病,醒來性子就變了,不是故意失禮。」

  王妃搖搖頭沒在意,倒是顧雲秋忽然嗚了一聲,躲到了她身後。

  「秋秋?」

  顧雲秋攥緊王妃裙擺、腦袋都埋起來,他齒關緊咬、渾身發顫,後頸上更是冷汗止不住地冒。

  那、那小和尚明明比他還矮半個頭,但望過來的眼神卻和前世一般森冷恐怖。

  ——不、不愧是前世殺人如麻的真世子。

  顧雲秋嚇得小腿都有點抖。

  王妃卻當他是怕生,忍不住地打趣幾句後,俯身彎腰將人抱起,「秋秋多大了,丟不丟人啊?」

  顧雲秋伏在王妃肩頭,心想丟人總比丟頭好。

  怕了怕了,他決計要在寺里躲著點李從舟。

  等王府一行人走遠,才又有一道灰色身影從寺門口的榕樹後走出,李從舟不動聲色地看向人群中的寧王妃,以及她肩頭那個鵝黃色的小東西。

  看了半晌,不知想到什麼,小和尚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獰笑。

  那雙如冷夜寒星的眼睛裡,盡露渴血的凶光。

  ……

  雖被嚇得有點蔫,但等一切都安頓好後,顧雲秋就又恢復了精神。

  王妃分了東廂房給他住,這是間向陽正對蓮池的房間:

  進門正中供了尊藥師佛,佛像上懸一副「無諸惱患」的匾。滿室檀香、窗掛竹簾,窗下一方書案,案旁置土炕一張,上放兩個石青蒲團。

  順哥抱著行囊東張西望,眼神略顯嫌棄。

  須知,他在寧心堂可是有自己獨立的直房,如今這般情況,只怕他得和其他人一起去擠門口的幾間通鋪。

  顧雲秋卻撒歡地撲上土炕,抱起蒲團來打滾。

  看小主子這樣,順哥只得將埋怨的話吞回肚裡,表面作出一副歡喜,心裡卻在算——世子這股新鮮勁多久會過去。

  如此,顧雲秋就順利在報國寺住下。

  但那撿榆錢子的計劃,卻並不如他所料般順利:

  王妃關心他,給他派了五個護衛、十個銀甲兵,加上順哥等幾個小廝、嬤嬤,他出小院走到哪兒,身邊都是一群人跟著。

  而且,僧人們待他也極熱情,無論到哪,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古井,都會有僧上前問他是不是想喝水。

  如此這般,他還怎麼好意思蹲下去撿人家的榆錢子。

  顧雲秋嘗試了幾次,暫時也沒想出什麼能避開人的好主意,只能無奈回房、趴在窗前書案上,雙手托腮看著外面的蓮池發呆——

  春水隨風動,池中新荷還未綻,順哥約著幾個小廝在池畔打藤球。

  他來請過,但顧雲秋心煩,便沒應。

  看著順哥動作,顧雲秋撇嘴:嬉戲打鬧上,順哥確實是一把好手。可惜心思太多,並非忠僕之選。

  他這兒胡思亂想,那邊小廝們突然一聲驚呼。

  順哥某個球打高,接球那個一晃神沒接到,藤球嗖地一下彈出去,正巧撞到九曲橋上一個小沙彌。

  藤球因此被改變了角度,於橋面咚咚跳兩下後,就一下滑進蓮池裡。

  蓮池上微風一吹,那球就整個飄到水中央。

  順哥當場就急眼了,他擼起袖子、氣勢洶洶走過去,伸手就攥那小沙彌的前襟:「賠我藤球——!」

  小沙彌被順哥帶過去的兩個小廝擋住,顧雲秋看不到臉,只能隱約看見他灰色僧袍的一角。

  小沙彌沒說話。

  順哥更惱,鬆開前襟反手就是重重一推:「幹什麼,啞巴了?!」

  小和尚被他攮得後退了一步,卻又筆直站定,他挑起眼,「藤球是施主自己打落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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