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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扶光像當初一樣訥訥道:「淵兒弟,你趕我走啊?」

  滄淵因為這個稱呼再次愣住,這是他死穴,但此刻左扶光立即接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就沒請你進來』,是不是?!」

  滄淵走過來拉起他:「別跟我抖機靈,謝禮我收了,你帶著單浩軒回去吧,正好同行路上有個伴。」

  左扶光被話語裡的冷淡刺得極不舒服,順勢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飯都不留我吃一口?」

  「你在我這白吃白喝那麼多天,還說沒有吃飯?」滄淵雙手掌住了門,想關掉了,「我不需要你報答我,畢竟也不是為了圖謀什麼利益。」

  左扶光品了一下這句話的深層含義,覺得心裡涼了半截,又拾起點勇氣,開口道:「淵兒弟,其實我想為過去的事給你道——」

  話音未落,門被關閉了。

  滄淵背靠在門內,大口呼吸著,他好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聽了下去,然後立馬原諒左扶光,繼續做著年少時那些荒唐的美夢。

  太陽鳥神像下許的誓言是不作數的,兩人在艱難險阻里的約定也能輕易打破。

  他和左扶光永遠沒有一紙婚約,也沒有什麼相伴而行,他醒了,被打醒兩次,再傻也知道事不過三。

  他只能肯定自己在乎左扶光的生死,卻不敢索求任何回報。

  看不到左扶光,他才覺得好。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公事以外的關係。

  左扶光心裡有點窩火,他向來專斷慣了,很討厭被違逆。

  滄淵不給面子,他也跟著生氣。反正已經完成了此行的任務,還在這裡等了他這麼久,就算走了也不叫遺憾。

  於是,左家小王爺帶著單將軍,邁過短短的路回到了長城之內。

  左扶光開始接手雅州事務,滄淵也逐漸掌握了領地權力核心,一切風平浪靜,終於迎來了中原皇帝的赦免令。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可滄淵那天的態度卻始終盤桓在左扶光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很不爽他這樣對待我,明明當初像狗一樣舔我。」左扶光對父親說。

  左方遒滿臉傻笑:「我很滿意如今將明這樣對待我,比那時候的逆來順受更有意思。」

  「爹你完了。」左扶光嘆息道,「我大概也要完了。」

  ……

  要到滄晗的生辰了,固寧王準備大辦。

  他的生辰滄淵不一定會來,但滄晗的,滄淵作為養子是必然會回雅州的。

  此時距離左扶光被救已經半年了,這半年裡他經過了無數次「追回滄淵」還是「忘掉滄淵」的糾結,最後想得自己都煩了,索性投入忙碌中。

  「扶光,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滄晗站在將軍府里,用手遮住眼睛,朝上望,

  「行了,你爹瞎張羅也就算了,你別忙了。這將軍府打扮得再漂亮我也住不久,我要回淵兒那養老的。」

  左扶光朝下望去,輕輕問道:「將軍真要去烏藏嗎?」

  滄晗點了點頭:「等你父親身體大好了我再走,不然他又……」

  他忽然覺得和左扶光說左方遒的壞話並不太好,便止住了嘴。

  「滄淵最近有來信嗎?」左扶光顧左右而言他。

  「每過幾日都要寫,有時候是詢問意見,有時候問及周邊諸事。」滄晗如實答道。

  左扶光很是關心:「有問過我嗎?」

  滄晗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等到左扶光刷完新漆時,他才嘆了一口氣:「淵兒從未問過你,但是提過一次……」

  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左扶光便耐心地等待。

  滄晗又斟酌很久,才道:「就是那封赦免令……是他用皇馬甲換來的。皇帝收到以後再次退回,勸他深思熟慮,而他一意孤行。」

  頓了頓,滄晗續道:「淵兒不僅救了你的命,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左扶光似乎聽肖思光提起過一次,滄淵在疫病時期出城,許世景爍就贈了他一條皇馬褂。

  這意味著皇權保護著他,讓他可以順利通關,必要時還能讓皇上滿足他一個心愿,但此後也就失去了特權。

  他竟用堅持交出御賜皇馬褂換取了這道赦免,而許世景爍同意了。

  這時輪到左扶光沉默,他在將軍府里站到下午,一直望著滄淵年少時住過的屋子,沒再說過一句話……

  滄晗的生辰在熱鬧中開場,固寧王藉機打通了將軍府和王府的一道牆,做成了拱門形狀。

  兩邊院子裡都坐著賓客,夏日天氣正好,清風分外涼爽。

  滄淵果然來了,身旁帶著兩個烏藏頭人,全都穿金戴銀的,給滄晗賀壽。

  「哎呀崗拉頭人。」滄晗和崗拉部頭人本就相熟,趕緊把人迎進了將軍府。

  「爹。」滄淵指著身旁另一人介紹道,「這是斑虎頭人,剛從他阿爸手上繼了權杖,他小時候你見過一次的。」

  滄晗眼前一亮,忙上下打量這個年輕的頭人。

  小伙子名叫貢曲,才十八歲,眼睛像高原溪水一樣深邃明亮,好像滄淵小時候的模樣。

  「老將軍好。」斑虎頭人恭恭敬敬行禮,舉手投足都很有風度。

  他年紀雖輕卻不卑不亢,這回和滄淵來雅州,就是為了結識眾人,拓寬關係的,所以笑得很是明媚。

  滄晗一看就覺得挺喜歡:「後生可畏啊!瞧這孩子,頗有他阿爸當年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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