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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後”這個詞用得頗有些微妙,顧瑟想了一想,問道:“貴妃娘娘出了什麼事?”

  夙延川忍不住笑了起來,握著她的腰將她提過來坐在自己的身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道:“你怎麼總是這樣的聰慧?”

  他道:“老二的事陛下教人瞞著貴妃娘娘,結果被冉家的人捅破,貴妃娘娘就不大好了。”

  他說得平淡,顧瑟也知道他這人一向養氣深沉,除了與她之間還有些柔情,別的事在他這裡都不過是冷冰冰的一兩句話。

  她手臂支在他肩頭上,笑著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也就錯過了男人看著她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憂慮和愧疚。

  ※

  第二天顧瑟就在玉暖口中聽到了昭慶宮昨日事發的始末。

  “秦王殿下出了這樣的事,陛下教人封了口,誰也不許在貴妃娘娘面前提起,闔宮上下都瞞得死死的。”玉暖一面拿著瓷箸翻動小爐中的炭火,一面娓娓地道:“結果昨日裡冉家的大夫人進宮來給貴妃娘娘請安,這也是昭慶宮的慣例了,因此也沒有人攔阻。”

  “冉大夫人看上去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一見到貴妃娘娘的面,就哭倒在地上,把貴妃娘娘嚇了一跳,連聲問著‘娘怎麼了,我都替您做主’,冉大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如今王爺沒了,您往後可要怎麼辦啊!’”

  “貴妃娘娘還問呢:‘哪一位王爺沒了?同咱們家有什麼關係的?’”

  “桃白已經衝上去,捂著冉大夫人的嘴巴,就要把人拖出去了。”

  玉暖神色間有些感慨,道:“桃白也是個實心眼的忠僕了!只是沒想到落得這樣的結果。”

  “貴妃娘娘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跳起來問:‘本宮的庚兒出了什麼事?你從何處得來的謠言,庚兒還在同福安縣主議親呢,怎麼你做外祖母的反而咒他沒了?’”

  顧瑟想起放在她多寶格上某個木匣里那張浸透了血的紙條,眉目微微有些冷地笑了一聲。

  “貴妃娘娘就紅著眼睛帶人到了壽康宮去,指著太后娘娘的鼻子問是不是她老人家害死了秦王殿下……”玉暖就嘆了口氣,道:“鬧鬧哄哄的,要奴婢說句僭越的話,貴妃娘娘也實在太過有恃無恐,把太后娘娘這些年的恩慈當作退讓了。”

  顧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道:“後來又是如何?”

  玉暖道:“太后娘娘就壓著貴妃娘娘跪在了庭中,叫人把大理寺的案卷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了貴妃娘娘聽。陛下這個時候已經趕到了壽康宮,貴妃娘娘就指責陛下沒有好好地護著秦王,說了許多大膽的話……”

  “陛下勃然大怒,杖斃了昭慶宮所有服侍的宮人,又請太后娘娘撥了新的人手,把貴妃娘娘禁足在了昭慶宮裡。”

  顧瑟冷笑道:“同他們又有什麼相干。”

  第86章

  ※

  玉暖也跟著嘆了一聲。

  她是宮中的女官, 言辭總要謹慎許多, 此刻心中雖然有些物傷其類的悲痛, 也只能反過來勸解顧瑟道:“您哪裡聽得了這個!說起來都是奴婢的不是。”

  一面拿起爐邊的陶瓮,向茶銚里傾了一回水。

  梅花新雪的味道就從銚中溢了出來。

  顧瑟靜靜地望著茶銚中翻湧的水沫和葉片,思緒漸漸有些飛遠。

  她忽然問道:“殿下有許多時日沒有同我說起平明關的情形了罷。”

  雖然是個問句,但語氣卻平緩, 沒有一點疑問的意思。

  玉暖心裡一緊。

  她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女郎。

  年少的太子妃斜倚在窗下的交床里,神色有些渺遠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天低雲重,灰白的雲層壓在殿宇朱紅的飛檐上,再向西是重疊的群山,暮光從群巒之後沉落下去,映在女郎水一樣的眼睛裡。

  她忽而閉上了眼。

  ※

  除夕祭祖的時候,帝都顧氏敬告天地祖宗, 立起了“樵蔭堂”的堂號。

  一時間帝都的親朋故友、舊交新知的書帖雪片似的飛進了永昌坊顧家的宅邸,來拜訪顧瑟的世家夫人們, 也都用著小心翼翼的語氣,又懇切又矜持地稱讚她的娘家清名浩蕩, 為士林尊。

  慶和二十三年是無春年,過了元日又過了初十,宮中重新開印的時候,天氣已經漸漸轉暖, 貂裘大氅里換上了夾棉的衣袍,室中地龍和炭火給得充足時,往往還要覺得有些燥熱。

  即使是百尺高的升龍台上, 處在問仙殿中時,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寒風。

  大殿中央的巨大青銅鼎爐升了火,慶和帝獨自坐在北首,十數名道士與他對面環坐在爐前。

  道士們神色莊嚴地注視著爐火,似乎無人察覺到有人進了門,顧九識卻敏銳地感覺到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從他身上隱晦地掃了過去。

  他向皇帝行禮畢,就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了一旁。

  慶和帝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的巨大青銅鼎爐。

  火焰在銅爐里馴順地燃燒,金水在石丸中滾動流淌,金紅的光芒映在皇帝的面龐上,把他白皙的膚色都染成了奇異的古銅。

  慶和帝在爐前盤膝坐著,只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忽地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顧九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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