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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閣下是哪位?”雲夕平靜向甘樂問道。
甘樂詫異望著他,這個人,這張臉,這個聲音,明明是一個人,氛圍卻和在皇宮中的雲夕大不相同。
“在下,神醫門甘樂。”甘樂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憤怒,走到雲夕床邊。
“原來是神醫門的神醫,久仰。是師父請您為我治病療傷的嗎?”雲夕的言行舉止處處帶著一種疏遠。這是他對陌生人的態度。
突然屋外吵鬧起來,雲夕越過甘樂望過去。師門的師弟們和小師妹一蜂窩沖了進來。
“大師兄,你醒了!”
“大師兄,我們好擔心你。”
“大師兄,……”
雲夕聽著身邊眾人吵鬧的聲音,看著一張張擔憂的臉,心中不禁覺得十分懷念。
第68章 美人遺忘
飛鴿傳書,一日千里。
甘樂的信在如血殘陽之下落在了舜月的案台上。
深夜,舜月站在自己和雲夕初次相遇的那間雅致的庭院中。
這裡真是安靜啊。這裡是冷宮的最深處,因為舜月的命令,宮中禁衛軍不會來這裡,小腦斧和暗衛他們也只是在冷宮之外護衛。只有在這裡的時候,自己才是真正的一個人。
庭院中,舜月躺在軟塌上,耳邊是溪水的汩汩之音,庭院中花香迷亂人心。舜月的心沒有一絲迷亂,只有一片冰凍。
她的手中仍緊緊握著甘樂的信。
忘情水。
天下之大,千奇百怪的事情數不勝數。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罷了。”舜月放棄般緩緩出聲說出一句。
自己在北疆之時,已經決定了讓多年以來的計劃繼續施行。忘情水這時候出現,倒像是上天對自己的恩賜。
他忘了自己,便忘了吧。
朝堂與江湖,從不相交。一旦相交,誕生的只有悲劇。
自己不是親眼見過了悲劇的結末嗎?
舜月想到那具早已化為灰燼的骸骨。雲夢閣地下密道中的那具骸骨,竟然是江湖上名聲顯赫的神劍山莊失蹤多年的大小姐。
江湖傳聞,神劍山莊大小姐在定親前夜失蹤,從此芳影無蹤。若是神劍山莊的人知道了消息,一定會帶劍闖入皇宮要一個公道吧。
她為何會死在皇宮的密道之中,舜月猜測了幾分。
二十年前,先皇為了穩固皇位流了許多血。那些血有自己人的,有敵人的,還有無辜遭受牽連者的。她的骸骨無人收殮,是她當年所站立場的最好證明。
“七皇叔生性風流,竟然曾在江湖上沾花惹草。”
舜月嘆了一口氣,為那位殞命的女子。江湖中人遇到皇族的人,無論男女,立刻逃跑才是正確的應對之法。
如果雲夕當日在這裡看到自己之後立刻離開,再不踏入皇宮一步,便不會有後來的種種。
舜月的眼眸流光暗了下。不過,現在兩人錯誤的相遇已經得到修正了。剩下的只要自己忘記,便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舜月單薄的雙唇微動,她仰頭望著漫天繁星,視野中繁星朦朧。舜月抬手撫摸了一下,指尖掛著一顆像朝露一樣晶瑩的水珠。在她發怔的時候,水珠越來越多。她沒有擦拭,任由淚珠滾落。
奇怪,明明沒有什麼悲哀的事情,明明月色是這麼美好,為什麼自己會哭呢。
舜月皺眉,突然她仿佛頓悟了。這就是常說的喜極而泣吧。錯覺的相遇得到了修正。舜月點點頭,對自己的強大的扭曲感到佩服。
突然無法控制的咳嗽響起,她捂著唇難受地咳嗽起來,眼中閃過痛苦的顏色。差一點忘記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
“所以,你這老妖怪究竟要幹嘛。”舜月喃喃自語。
她拿起一旁的外衣,披好。
有必要去見一見他。今天月色這麼好,一定能殺掉他。
舜月從院子飛出去,腳步輕點向冷宮某處而去。跟在身後的龍衛和暗衛們腳步一頓。前方是禁地,他們不能進去。
小腦斧握緊拳頭,眼神有些擔憂。每次陛下從禁地出來的時候,心情都會異常差,連帶她身上的空氣都是冰冷的,簡直比當年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還可怕。
舜月進入禁地,落在地面,踏在上面向深處走去。長長的道路,只通向一個地方。一間白玉宮殿,宮殿中冷冷清清的花朵鋪墊,最中間有一張巨大的白玉棺。
白玉棺上點綴著白花朵朵,棺中的青年沒有任何變化。
舜月走過去,隨手拿起一朵花聞了聞,濃郁的香味傳來。她眉頭微皺,放下花朵。右手輕輕舉起,對準青年的額頭方向砸去。
許久,舜月拿著一朵碩大的白色花朵走出冰冷的宮殿,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的骨節上染滿鮮血。
在她的身後,白玉棺上灑落著點點血跡,沉睡的青年依然沉睡。他的身上依然潔淨,沒有一絲血跡。
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到這裡。
舜月在心中做下決定,頭也沒回離開,走向黑暗的夜晚。
朦朧。
眼前的一切盡在朦朧的雲霧之中。
雲夕靜靜站在這裡,望向前方。看不真切的前方,有一個人在踽踽獨行。她的背影是那麼決絕,那麼讓自己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