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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兩個小丫鬟目不斜視地伺候著阮鈺,跟本沒往床上瞧一眼,柳鳳心裡稍安了些。
直讓丫鬟把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阮鈺頭也沒有回一下,邁步走了出去,「賜藥……」出門前,他淡淡地吩咐道,聲音冰冷冷的,沒一絲溫情。
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緩慢的動作,看著他緩慢卻毫不遲疑地邁出門檻,突然,柳鳳幾下爬到床邊,「三哥……」她撕心裂肺地叫喊了一聲,「鳳兒不是不想嫁你……三哥別走,風兒不是有心這麼傷你!」
窗外那不含一絲留戀的腳步漸漸遠去,只一瞬間,就有婆子端出一碗黑糊糊的藥,遞到兀自哭泣的柳風跟前,「柳姑娘請喝藥……」
一直走到院子裡,阮鈺才透出一口氣。
他萬萬沒想到,柳鳳會絕情如此。
都已經**給他了,她竟還想著嫁給凌濤,想著和她父親一起踩著他阮鈺的屍體蹬上太子那條船
曾經,在那無數個被仇恨折磨的幾欲瘋狂的日子裡,就是柳鳳在身邊開解,逗他開心,陪他哭泣的,穆婉秋的出現,讓他清晰地明白自己對柳鳳不是愛,他只把她看做妹妹,他對她有的只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可是,儘管如此,他也沒想過要負了她,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娶了穆婉秋後,讓穆婉秋爬到她頭上。
知道了她是仇人之女,除了心痛外,他也沒想過像柳伍德說的那樣去虐待她,他只是想奪了她的清白後,就把她像姬妾一樣養在後院,讓她一生衣食無憂。
可是,她卻狠心如斯
「求三哥給我煮一碗避子湯……」
「求三哥給我煮一碗避子湯……」
「求三哥給我煮一碗避子湯……」
……
柳鳳果決的話一遍一遍在耳邊迴蕩,震的阮鈺耳朵嗡嗡直響,他腳下一個踉蹌,勉強扶著樹站穩了,他蒼白著臉望著天空中一朵朵虛浮的雲,眼前一陣迷惘:
連十幾年的養育恩,無猜情頃刻間都可以反目,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真?
一時間,他竟生出一股厭世之感。
這塵世爾虞我詐,腌臢醜陋,不若歸去,從此遁入空門。
「大人……」正想的出神,守門侍衛來報,「風傳白大師是奸相穆熹之女,左大人已經將她抓入大牢」
什麼?
阮鈺身子一震,「白姑娘被抓了?」
「是的,剛剛被抓……」侍衛點點頭。
好個柳伍德
阮鈺臉色一陣青黑,讓柳鳳來報信,他是怕自己不忍心殺穆婉秋,竟親自派人造搖並通知了左鋒
瞬間明白了柳伍德的毒計,阮鈺嘿嘿冷笑一聲,暗道,「義父,你以為阿秋死了,柳家仰仗著谷琴從此就可以縱橫調香界了?」他眼底閃過一絲狠色,「我偏不讓你得逞」
「……大人要去哪兒?」見阮鈺二話不說抬腳就走,侍衛追上去問道。
「通知張峻,率兵包圍知府大牢……」
張峻是大業地界的地方軍統領,阮鈺手下得力幹將。
動用軍隊包圍大牢?
他家大人這是要幹什麼?
侍衛一怔,待要細問,阮鈺已大步走了出去。
……
四月的天氣乍暖還寒,牢房裡沒生火,又加之四處漏風,直是向冰窖一般又冷又潮,毫無準備地被抓了來,穆婉秋連件厚衣服都沒來得及加,此時蜷縮草堆上,直凍得牙齒打顫,臉色青白,渾身瑟瑟發抖。
眼見英王就要倒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的身份會被揭穿,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曝光。
快的讓她連掙扎都沒有就身陷穹窿。
她的身份一旦被查實,接下來就會被充為官ji,都說黎明前最黑暗,果然不假,明明萇敏已經被殺,太子復出指日可待,可她還是逃不過這淪落風塵的命運。
「……如果真被充為官ji,我就立即死,絕不像前世那樣苟且地活著。」用力縮了縮身子,穆婉秋狠狠地想著,不掙扎了,她爭不過老天的。
大仇得報,她此生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前世渾渾噩噩,她於懵懂間墜落風塵,結果悲劇一生,這一世寧可死,她也不要讓黎君看到她淪落風塵的模樣。
正漫無邊際地想著,吱呀一聲,牢房的門被打開,左鋒負手走進來。
「民女見過左大人……」見到是他,穆婉秋強忍著刺骨的寒意站起身來,輕輕一福,態度從容鎮靜,全沒有身陷穹窿的惶恐。
死都不怕,她還怕什麼?
沒言語,左鋒上下打量了她好半天,點點頭,「……白大師果然有師母之風。」 又道,「當初第一次見到白大師,我就覺的面善,現在終於想起來了,白大師應該就是我的小師妹。」咂咂嘴,「這眉眼,幾乎和當年的師母一模一樣。」語氣溫和友愛,左鋒慈祥地看著穆婉秋。
他曾經是穆熹的門生,論起來,也算是穆婉秋的師兄。
穆婉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他左鋒貪圖富貴,賣師求榮,還不配她穆婉秋叫一聲師哥
心裡翻騰不息,穆婉秋目光茫然地看著左鋒,「民女不知大人在說什麼?」又問,「民女是萬歲親賜的一級調香師,御賜五品待遇,左大人這樣無憑無據地抓了民女,就不怕萬歲怪罪下來,削了你的官職?」
左鋒下意識地左右看看,揮手將獄卒打發的遠遠的,壓低了聲音道,「穆相爺乃我恩師,恩情勝天,師妹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想法救你出去……這裡沒外人,師妹就不要隱瞞我了。」露出一臉愧色,「這麼多年,被英王強迫做了許多違心之事,每當夜深人靜時,我都在師父靈前禱告贖罪,現在能找到師妹,我終於有機會在師父面前進進孝心了,師妹千萬要給我這個機會。」語氣極為誠懇,他殷切地看著穆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