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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好奇,阮鈺這後院又囚禁了什麼人,竟能吹出這麼哀婉動聽的曲子?

  她記得,他前一世可是妻妾成群的,只可惜前世的她一心痴戀他,從沒想過他的壞處,這一世,靜眼旁觀,她懷疑他的女人是否都是向她這樣被掠來的?

  否則,又怎會吹出這麼淒涼的曲子?

  轉過一個月亮門,穆婉秋猛地站在。

  怎麼會是他?

  竟是阮鈺,他一身黑衣,正背對著她坐在迎面望月亭中的石墩上,笛音低婉自然,無一絲造作,蕭瑟中透著一股刻到骨子裡的落寞,直令穆婉秋憑空生出幾許淒涼,聯想起不堪的身世,她幾欲淚下。

  原來他竟是這樣的憂鬱?

  靜靜地看著他,穆婉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記的前世的他總是意氣風發,霸氣十足,仿佛無所不能,怎麼今世竟這樣寥落,一晃神,穆婉秋隨即了悟,「是了,是了,他自小家破人亡,怎麼可能快樂?」暗暗嘆息一聲,「…他前世在我面前一直就是做戲啊!」

  想起這些,一陣錐痛划過心底,穆婉秋猛一轉身。

  笛聲戛然而止,阮鈺突然回過頭,「…阿秋。」

  定定地站在那裡,穆婉秋卻沒回頭。

  「…,,,阿秋一直恨我?」緩緩地站起來,阮鈺落寞地問道。

  恨!

  當然恨!

  任誰這麼被玩弄,都會恨的徹骨!

  聽了這話,穆婉秋後背一陣僵直,羅袖下的手緊緊地握成拳。

  望著她瞬間僵直的後背,阮鈺心頭泛起一陣苦澀,他艱難地說道,「我那日要動刑,原懷疑你是奸相之女…」提到「奸相之女」四個字,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帶著股**裸的恨意。

  身子猛一激靈,穆婉秋驀然轉過身。

  「阿秋棋藝高超,絕不是奸相之女…」見她終於回頭,阮鈺一陣釋然。

  「如果我是…」說不出奸相之女四個字,穆婉秋聲音頓了頓,「如果我不會對弈,阮大人那日就會殺了我嗎?」目光咄咄地看著阮鈺。

  「阿秋…」阮鈺低叫一聲。

  空氣一陣沉寂。

  久久,穆婉秋長嘆一聲,轉身就走。

  阮鈺起身叫住她,「夜色還長,阿秋陪我坐一會兒吧…」不容穆婉秋繼續往前走,他一抬手,穆婉秋瞬間就被掠到身邊,解下頸間的披風鋪在石凳上,阮鈺讓穆婉秋坐,卻沒說話,他拿起手裡的樂器又吹奏起來。

  靜下心來,穆婉秋才發現,阮鈺手裡拿的並不是笛,卻是一個象骨雕成的魚形樂器,魚腹處並排六個圓孔,阮鈺十指輕動,發出一陣嗚咽,低轉淒迷,催人淚下…

  這個她前世從沒見過,更沒見他吹奏過。

  「今天是我父親的祭日…」一曲終了,阮鈺憂鬱看著遠處。

  「…這是什麼?」穆婉秋開口問道。

  「是我家鄉的一種樂器,叫骨塤…」阮鈺眼睛依然看著遠方,「是父親生前唯一留下的東西…」

  「你父親…」想起他一家就是被她父親殺了,穆婉秋聲音戛然而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仇人殺了,是義父把我帶大,…」輕輕地撫弄著骨塤,阮鈺娓娓講起他小時候的事情。

  聽著他不堪的童年往事,靜靜地看著他,穆婉秋心裡暗暗嘆息,「他的恨不比我少啊…」

  見穆婉秋失神地看著他,阮鈺聲音停了下來,「阿秋…」他輕叫,聲音低迷嘶啞,他靜靜看著穆婉秋,那痴迷的目光,仿佛她就是他命定的那個人。

  這一世,他抓到了,就再不會放手。

  穆婉秋一陣惘然。

  這雙眼啊,還是這麼迷人。

  如果他前世不是那麼狠絕,如果他前世只一劍殺了她,她現在就不會恨他吧?如果她不曾記得翳世的事,如果她曾經喝了孟婆湯,或許,她現在還會向前世樣,無怨無悔地愛上他吧!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即便知道了他曾經和自己一樣慘澹,她心中的恨依舊無法詮釋,依然無法稍減一分。

  從他前世瘋狂地復仇開始,就註定了,這一世,他們勢不兩立。

  「阿秋…」見她久久不語,阮鈺伸手撫上她額頭。

  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穆婉秋猛回過神來,她側身躲過阮鈺的手,就勢站起來,「不早了,民女要休息了…」

  眼前一空,阮鈺神色一陣黯然,隨即又點點頭,「也好,我明日一早就送阿秋回去。」

  「謝謝阮大人…」輕輕一福身,穆婉秋轉身離去。

  伸手向虛空中抓了抓,阮鈺又頹然地放下來。

  親歷了穆婉秋的決絕,他再不敢強迫她,直看著她的背影誚失,阮鈺又坐回遠處,低迷地吹奏起來。

  月色朦朧,伊人飄渺,這夜啊,註定無眠。

  直聽到那低迷的音律消失,穆婉秋才透出一口氣來,一夜塤聲,如泣如訴,曾親身經歷過,穆婉秋最能體悟這斷腸的痛,境由心生,饒是恨的徹心徹肺,面對經歷和自己一樣慘澹的那個人,她此時此刻,竟再也提不起那個「恨」字。

  披衣坐起,穆婉秋幽幽地望著窗外高懸在星空的半輪皎月。

  糾纏了兩世的情仇,這月啊,是註定難圓了。

  幽幽嘆息一聲,穆婉秋翻身下地,朦朧中摸到火折,點燃案上的長燭,她轉身坐在案前,散落的棋子早已被收好,端正地擺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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