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而是燕伏和姜杳十多年前似乎曾經都見過的意氣風發。」

  「縱然沒有虞姬拜別,此人亦是真霸王。」

  而霸王不渡江。

  姜杳不知道《謀她》這個作者對他到底好還是不好。

  因為此人明明知道聞檀寧死不逃不降, 卻仍然讓他的身份在此時暴露,讓他以另外一種方式必須活著,卻又永遠不得回京。

  但她一字一句重新讀,胸口只感覺得到澀脹。

  在某種情況下他們是完全相同的人。

  生來不信命,更不信命數不能被改變,也確實有實力改變命數。

  這樣的人拼盡全力卻得不到想要的,被囚禁在邊境的十幾年裡面,都在想什麼呢?

  姜杳不知道。

  《謀她》裡面是這樣寫的。

  「聞檀仰面躺了下去。」

  「他只是望著宮殿之上,像是透過這重重宮闈,望到了更高遠的天際。」

  「他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沒抓到。」

  每一個字都看得懂。

  但姜杳似乎突然就讀不通順了。

  為什麼要伸手呢?

  為什麼要叫白鳥呢?

  你所求的,你所見的,到底是什麼呢?

  聞檀見她許久未回答,以為她是累了,正欲開口告別,卻被姜杳打斷。

  「你呢?」

  ——有把握嗎?

  軍隊上有把握了。

  ——那你呢?

  你自己呢?

  夜裡面其實已經很冷了,姜杳因為坐起來說話都又披上了衣服。

  聞檀衣角都是霜雪,又因為山漏月熊熊燃燒的地龍而一點一點化開。

  化成了水。

  然後一顆一顆砸落在地面。

  今晚確實安靜。

  風雪停息,內外無聲。

  因此什麼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明明是水滴落砸碎在地面之上,卻仿佛春雷驟響。

  聞檀被那一滴水驚到似的抬了下眼。

  他的視線沒有落在帷幔裡面的人影上,視線仍然偏開,語氣卻一點不是波瀾不驚。

  年輕人那把華麗的嗓根本無法正常發聲。

  他聲線都在顫。

  那語氣幾乎是在咄咄追問了。

  「我?」

  「縣主,恕我愚鈍……我什麼?」

  姜杳的指尖輕輕蜷縮了一下,正好抓住了帷幔裡面的一層紗,然後她下意識地拈了一下。

  澀卻柔軟的觸感,在指腹上輕柔滾動。

  但她的回覆沒有一瞬的遲鈍。

  甚至是直白的。

  「我問郡王,將領在外珍重自身,自己安危可曾記掛與否。」

  外面應該是起風了。

  樹影搖動,簌簌作響,連帶著封了的窗戶都搖晃。

  風聲灌了滿耳。

  但此時只聽得見剛才的話。

  聞檀不是不會說好聽話,更不是不會順著杆往上爬。

  但他唇邊的笑掛了幾次都掛不上去,最終只是收回了表情。

  「無人在意過」「將軍在外哪有顧憐己身的道理,還望垂憐」「你放心」等詞句在唇邊周匝琢磨,唇齒卻生了鏽似的澀頓。

  帷幔裡面的人沒有出來,只是隔著帷幔慢聲補充。

  「我望郡王顧惜己身。」

  ——有把握嗎?

  ——什麼有把握?

  不是軍隊,不是戰局。

  是你。

  你自己。

  ——我望郡王顧惜己身。

  聞檀耳畔嗡鳴,竟然有一瞬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頭腦正混沌,他卻突然想到了姜杳那個問話。

  「你買新花瓶了嗎?」

  聞檀自己都記不清當時這件事,當時確實詫異了一瞬她怎麼會連這種細節都知道,但到底還是沒問。

  姜杳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不差這一個。

  但他現在又想起來了這個問話。

  不用買了。

  他想。

  那個被人砸碎了很多年的舊花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個好心姑娘撿起來了。

  她不是為他撿來的。

  她只是自己高興,也有時間,也願意去撿來修補而已。

  但陰差陽錯間,拼拼湊湊、縫縫補補,竟然造出了一隻新花瓶。

  而他大概確實是喜歡那花瓶的。

  因此時隔兩世,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他仍然一眼就看到了那花瓶。

  並且再次喜歡上了那個花瓶。

  聞檀少年時候開口討要花瓶沒有成功。

  就像他被抓住發配永不回京的時候,他被燕伏的兵將亂箭射穿在大殿上面的時候一樣,他跨過重重的、金碧輝煌的宮闈,想要抓住一隻天上自由飛翔的鳥,卻一次都沒有成功。

  ……聞檀這個人,似乎總是這樣不成功的。

  雖然他任性妄為、狂妄恣肆,一輩子都在掙脫牢籠,一輩子都在打破枷鎖。

  但他還是被困在一個地方,還是被世道所禁錮。

  他是被砸碎的貴重花瓶。

  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兇徒惡鬼。

  他是被困在原地的、供奉起來卻不需要的金絲雀。

  會有人在乎這樣漂亮而兇險,實際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東西嗎?

  問都不用問就知道是不會的。

  所以即使姜杳和系統看聞檀每次遊刃有餘的時候,那是以為他根本沒抱希望。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