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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白光散去,歡娘的模樣,便成了臉頰腫脹的溺水鬼樣子。

  眼看著自己,就要魂飛魄散於桃木劍下。

  歡娘卻並不覺得痛苦,她知道自己心愿已了,能夠和情郎長相廝守,魂魄糾纏不休,便已經足夠。

  但歡娘目光一瞥,便看到了站在譚母身側,目光關切,身姿輕柔的寶扇。

  歡娘曾經用鬼上身之法,占據了寶扇身子。

  因此如今和寶扇能低聲言語,不被外人發覺。

  歡娘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若我是你這模樣……」

  歡娘並未說完,便苦澀一笑:「寶扇姑娘,我如今模樣,可是醜陋至極?」

  寶扇便直直地盯著她,語氣柔柔道:「並不,你生的動人。雖不是仙人之姿,但若是和譚公子相配,便是足夠。」

  歡娘聽罷,悵然笑了幾聲,她道:「寶扇姑娘,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說罷,歡娘便朝著寶扇奔去,她做狠戾模樣,讓旁人看了,只覺得是歡娘要傷害寶扇。

  桃木劍凌空揚起,轉瞬之間,歡娘便魂飛魄散,如同煙霧一般,在空中散去。

  而一串骨鏈,則落在寶扇手中。

  兩塊白骨泛青,彼此糾纏,是謂白骨雙鏈。

  ——便是用歡娘枯骨,和譚千帆心頭肋骨所制。

  第279章 世界十一(二十)

  寶扇收攏掌心,將白骨雙鏈送進寬袖中。

  譚母心有餘悸,試探地走上前去,輕聲問道:「那相思鬼,可是已被除去?」

  游東君收回桃木劍,語氣淡淡道:「魂魄散去,自然已除。」

  譚母忙問:「據那相思鬼所說,我兒千帆魂魄被禁錮在她身邊,如今……我兒可能回到肉身?」

  游東君輕揚眉骨,淡淡道:「自然不能,譚公子魂魄,已與歡娘合而為一,分離不得。如今歡娘魂飛魄散,譚公子自然也隨她去了。」

  聽罷,譚母身形微晃,旁邊的丫鬟忙來攙扶。譚母用指甲陷入掌心,強迫自己恢復理智。好半晌後,譚母才想的清楚明白,如今的局面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強留著譚千帆的魂魄,那歡娘定然要在譚家生事,譚家上上下下數百口人,最終恐怕要落的個悽慘結局。

  譚家獨子譚千帆,因風流招惹了鬼魂一事,在梁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譚千帆的克妻名聲不攻自破,但人既已死去,要名聲又有何用。

  游東君一行人,已在梁城停留數日,如今邪祟已除,自然要啟程趕路。臨走時,譚家小廝急匆匆地追來,塞給游東君一個靛青色包袱。

  游東君凝眉,展開包袱查看,只見裡面裝著幾封銀子,和一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木匣。

  游東君輕啟木匣,便見裡頭熠熠生輝,正躺著色澤柔和的雪蓮。

  游東君不欲收下,那來送別的小廝卻說:「小道士要離開梁城,夫人本要親自來送。

  可公子身死,夫人一面要收拾公子的遺骨,操持置辦喪事。

  另一面,譚氏家大業大,原本是要留給公子發揚光大的。

  如今公子沒了,旁的親族紛紛想要分一杯羹,這幾日纏著老爺夫人,說著自家的郎君如何聰慧孝順,其心絲毫不加掩飾。

  這些人也是痴心妄想,夫人何其疼愛公子,那些郎君如何好,和夫人又有什麼干係。」

  顧瀟瀟最喜熱鬧,聞言便探出身子詢問道:「可譚家家業,又該如何處置?」

  這話問的失禮,譚家私事,又怎麼好和顧瀟瀟這個外人細說呢。但小廝卻並不惱,只道:「夫人自有打算,或抱一個,或再行生養之事,小的哪裡知道。」

  小廝將木匣推到游東君懷裡,目光瞥向身姿柔弱的寶扇,壓低聲音,勸游東君收下雪蓮:「小道士莫要推辭,你是世外高人,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只這雪蓮難得,是有價無市的寶物。寶扇姑娘身子柔弱,多用些滋補之物,日後也能讓小道士少些牽掛。」

  游東君身子一僵,倒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語。

  小廝辭去後,三人離別梁城。

  顧瀟瀟便瞧出兩人的古怪來,平日裡,寶扇便仿佛游東君的雀兒,圍著他身邊軟聲開口。

  但此刻行路時,顧瀟瀟站在中間,游東君和寶扇,一個往西邊站,另外一個往東邊靠,兩人之間好似隔開條銀河。

  顧瀟瀟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她心中正樂意,寶扇不同游東君親近,自己便能如同過去一般,和游東君說話。

  顧瀟瀟本就不是個沉悶的性子,一路上嘰嘰喳喳說些熱鬧事情。但落到游東君耳中,只換得幾聲「嗯」,「如此」。若是沒有寶扇和游東君的相處做對比,顧瀟瀟便也習慣這等反應。

  但顧瀟瀟想起,寶扇輕聲軟語和游東君說話時,他時不時還能說上三五個字,怎麼一輪到自己,就這般冷漠。

  看著游東君那張比冰塊還要冷的臉蛋,顧瀟瀟心中氣極,也不說趣事了,將頭一扭,背對著游東君。

  寶扇腳步緩緩,取下腰肢上佩戴的香囊,輕輕打開,將那白骨雙鏈掛在指尖。

  日光映照下,白骨雙鏈顯得晶瑩剔透,倒不像人骨,而是一塊瑩潤的玉石。

  ——想來也是,不管誰看了,都不會將這串骨鏈當做人骨,怕是會以為是什麼精貴的玉石,雕刻之後製成的骨鏈罷。

  顧瀟瀟突然開口道:「這是歡娘魂散後,留下的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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