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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花錢租了幾天,秦十五一下車就邁開腿跑了起來,他繞著教堂的大廳走了幾圈,非常滿意。
教堂內部是黃色的暖光,兩邊是石頭堆砌的牆壁,各鑿了一個窗口,外面的雪花飄在窗台上,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一眼望去,最前面是鋪著厚厚毯子的桌子,後面靠著一束花,以及這面牆上也有也有一扇小小的窗戶。
不錯,雖然不大,但是勝在溫馨。
秦十五指揮道:「我們把每一個凳子上都裝上氣球,然後把花擺在這裡,牆上也要。」
秦初把氣球都倒出來,曲慕瑤拿了個打氣筒,對著她哥比了個打氣的姿勢,笑嘻嘻道:「新婚快樂啊。」
秦初懶得理她,把剩下一個打氣筒遞給了顧遲。
林小綿則是從另一個袋子裡把花都拿出來,兩朵綁一塊兒,然後墊著腳把花插在牆壁上。
翻到袋子最下面的時候,林小綿發現秦十五還買了蠟筆和繪本,她翻了一下,繪本里掉了兩張照片下來。
林小綿目光凝固在照片上,這其中一張照片是他曾經見過的少年,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是秦十五的手機壁紙。
另外一張照片上分明是路潼和秦初!
不對,說是路潼和秦初,但是年紀不對。
林小綿心裡跳得厲害,越看那照片越不像是現在的秦初和路潼,這照片上兩人十分親密,關鍵是……
關鍵是上面的秦初比起現在,幾乎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氣質,十分成熟穩重。
要不是跟秦初長得太像了,旁邊還有個路潼,林小綿一定會認為,這是秦初長輩。
紀讓:「綿綿,把你花給我拿幾朵過來!」
林小綿連忙把照片藏進繪本里,吞了吞口水:「來啦。」
紀讓看著他:「你怎麼了,熱啊?出這麼多汗。」
林小綿搖頭,然後又把頭低下,手裡的花放在紀讓手裡:「沒事,我、我去把另一邊牆上的花插上。」
路潼站在耶穌像前面,抬頭就能看到玻璃花窗。
他站了挺久,秦初等了片刻才開口:「你要祈禱嗎?」
想了下,他又說:「我想起來了,你根本不信這些。」
路潼是個非常理智的人,理智的幾乎有些絕情了。因此他對一切神鬼論都嗤之以鼻,鬼要是半夜見了他,估計都覺得難搞。
更別說要他踏進這種教堂去跟那位薛丁格的耶穌祈禱了。
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風。
哪知道秦初剛說完,路潼便回答:「我祈禱過了。」
秦初愣了一下。
路潼:「不過沒什麼用。」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秦初看了會兒,心忽然揪了起來:「路潼……」
路潼的聲音有些哽咽,雙手撐在桌上:「寺廟、道觀,我都去過,我全都去過了秦初,我實在沒辦法了。」
秦初心念一動,抱住了他。
路潼靠在他身上,嘆息一聲,眼眶立刻紅了:「我都試過,我真的沒辦法了……」
秦十五第一次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路潼就去過寺廟。
他媽以為他被鬼上身了,連忙問他是不是學習壓力很大。
路潼除了迷信這些寺廟的神佛以外,甚至還在圖書館裡查了不少中藥相關的東西,還有什麼民間偏方、祖傳秘方,他全都去詢問過。
要是再放任下去,路潼恐怕都要被賣保健品的騙去做直銷了。
可是沒辦法呀。
醫院救不好,他的生命一天天的流逝,活著的人根本沒辦法。
萬幸路潼還抓著一根救命稻草,知道這是他兒子,他還有一絲希望,期待比耶穌更加虛無縹緲的「穿越」。
但那些真正直面死亡的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除了去信鬼神,還有什麼方法。
醫院救不活,中醫也救不活,最後只能開導自己,多看看前世今生,主動去和死亡和解。
可是談何容易。
可是……沒辦法呀。
路潼忍了一天的眼淚全都在他懷裡發泄出來了。
沒辦法呀,他這麼年輕的一個孩子,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要承受這些折磨呢。
路潼曾經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覺得自己牛逼大發、無所不能,可是在死亡面前,他忽然變得束手無策。
十八、九歲的少年,有用不完的力氣,有無限可能的未來,色彩斑斕的世界還沒在他眼前鋪開,生命就給他狠狠地上了一課。
這一課上的太狠,讓他幾乎無法承受,甚至開始篤信神佛能對他施以援手。
秦初握著他的手,安慰道:「可能是這些神仙沒聽見,不在業務範圍內,要不然,拜拜本地的神仙呢?」
路潼把臉上的淚痕擦乾,停頓了好一會兒,被他這段話逗樂了:「秦初,謝謝你。」
秦初:「我不需要你謝謝我,你如果傷心的話,我也會很難過。」
路潼搖頭:「秦初,我認真的,如果沒有你,我會完蛋的。」
秦初怔住。
不遠處,秦十五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這樣放不對,你要把花放在中間。」
秦初開口:「他會好的。」
路潼茫然地看著秦十五,似乎感受到了路潼的視線,秦十五忽然轉過身。
他看見路潼,臉上的笑意擴大了,舉著花歡快的向他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