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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之言:「我不准你去摘除。」

  他那股命令的腔調又上來了。

  路潼聽得煩躁,一時間,什麼話題都不想繼續下去。

  「我累了,上去睡覺了。」

  林嗣音連忙道:「明天休息,我們再去其他醫院看看。」

  路潼:「隨便你們。我不去,我自己有安排,不用你們管。」

  路之言聽得火起,站起來就要跟路潼吵一架,林嗣音猛地把他拽到沙發上:「你還吵!」

  路之言:「你看他的臭脾氣!都你慣的!」

  林嗣音不甘示弱:「我慣的?如果不是你把兒子管這麼嚴,他能是現在這個性格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這都是誰的錯?」

  林嗣音越說越激動,最後帶了點兒哭腔。

  路之言一看老婆哭了,沒轍了:「我……」

  他憤憤地坐下:「難道是我的錯嗎?!」

  林嗣音:「他要是二次分化就跟我們說了,哪兒還有這麼多事情。難道我們不會帶他去醫院嗎,他還這么小,懂什麼?早早地阻止了,不就沒後面這些破事兒了。」

  路潼上了二樓,關了門,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揉了下眉心,把口袋裡的手機扔在了桌上,然後把自己摔進了床里。

  ……這都什麼破事兒啊?

  他的臉埋在枕頭裡,半晌,覺得呼吸困難,又轉過頭,盯著天花板。

  秦珩的聲音在他腦子裡不停的盤旋。

  訂婚?

  和秦初?

  路潼笑出了聲,這事兒不該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應該出現在笑話百科裡面。

  捫心自問,路潼到不討厭秦初。

  不過也僅僅停留在能做朋友的層面上了。

  對方的家世背景,哪裡是他能摻和一二的普通人家。路潼也不傻,這種混跡在上面那個圈子的富二代,跟他們完全不是一類人。不過是因為同讀一所學校的緣故,令周圍的普通同學產生了一種「我們是平等的」這樣的錯覺。

  實際上只要一畢業,該一飛沖天的龍和地上的蟲,根本是兩個生物。

  路潼沒什麼飛黃騰達的願望,他至今還沒有想好畢業之後要做什麼。

  先前還想和他媽一樣,去當個演員——聽說演員也挺賺錢。

  或者最不樂意的——就是按照他爸的安排,考個清華北大,再碩博連讀,最後順利的去中科院工作。

  他的未來有那麼多,唯獨沒有秦初。

  如果秦初是個女孩子的話……

  路潼枕著雙臂,盯著天花板。

  那應該是個頂漂亮的美女。

  「如果他是個女生,我今天會答應訂婚嗎?」

  路潼翹著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

  好像也不行。

  他家裡肯定不允許自己女兒下嫁他這位「窮小子」。

  路潼家裡不算窮,甚至比起普通家庭,可以說得上是小富。

  但是跟秦初的家裡比起來,說個「窮」字是沒問題的。

  巨大的階級鴻溝幾乎快成了路潼跨不過去的坎,他設想了許多的可能性,比如秦初是個女人,比如秦初沒有喜歡的人,但無論怎麼設想,他們看起來都不可能走到一塊兒。

  就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如果被強行扭在一起,就會成為麻花。

  兩根麻花是纏纏綿綿的,可是面臨的痛苦就是下油鍋,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路潼想的入神,甚至自己都沒察覺,他找了許多的可能,許多的後路——唯獨沒有想過自己的感情。

  理智告訴他,跟秦初在一起,後續的麻煩是無窮無盡的。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而且處理不好太多的感情,為了杜絕這一切的發生,最好是從源頭解決這個問題。

  那就是別理秦初。

  他想了這麼多拒絕秦珩「訂婚」要求的理由,沒有一條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秦初」而拒絕的。

  路潼暫且處理不好那麼複雜的問題,潛意識就拒絕去面對。

  兩眼一閉,打算在屋裡睡一覺。

  迷迷糊糊地時候,他的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一陣子。

  路潼翻了個身,床邊的窗戶「喀拉喀拉」響個不停。

  路潼的房間是朝南的,床頭的方向也是朝南的。

  床靠著窗戶,窗戶朝著西面開,外面是個十來平米的小陽台。他的房間在二樓,窗戶落地,平時睡覺,他都會拉上窗簾,以免樓下的人透過窗戶望進他房間裡。

  「喀拉喀拉」的聲音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響,終於到了路潼忍受不下去的程度了,他翻身起床,拉開了窗簾,腦子裡想道:下雨了?

  窗外有棵樹,只要下雨,一吹風,那顆桃花樹的枝丫就會張牙舞爪地扒拉著他的窗戶,發出十分難聽的聲音。

  窗簾一開,外面果然下雨了。

  路潼打開窗戶,一顆玻璃彈珠忽然砸了過來,他躲得快,那玻璃珠子直接跟子彈似的,飛到了他的房間裡,在地上跳躍了兩下,緩緩地滾進了衣帽間。

  玻璃彈珠?

  路潼第一反應,是小區里業主的小孩兒搞惡作劇,用彈珠砸別人家的玻璃。

  他把窗戶拉的更開了一些,兇巴巴地準備了一籮筐地教訓。

  十月中旬的冷風從窗外灌了進來,路潼看到了站在他家後院邊上的秦初。

  雨那麼大,他也沒撐傘,像山間的洪流,從來處轟隆一聲,在路潼的心裡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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