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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狼嗚嗚地叫著,眼裡閃著類似淚水的盈盈。

  沈辜捂著它的眼睛,輕聲道:「對不住。」

  柿子的眼睛讓她想起那隻母狼臨死的樣子。

  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但她最近總是想到死亡。

  禁衛營原先的兵已成了沈辜的第二支立鋒軍,兩軍相合,竟能有兩萬多的兵。

  以正合以奇勝,沈辜熟稔地將這些兵分成了數十支隊伍。

  分別負責著皇宮內外的每一條的大道、京城內的主街道、城門的看守,連近遠郊的小道都布置了藏匿的兵力。

  從各地趕赴而來的官員們今夜睡在最好的客棧了,從住處往下看,滿街的商鋪都已掛上了過年才用的燈彩。

  皇上壽辰,與天下共享福瑞。

  大庚的皇帝從來都是愛民的。

  天不亮,宮門已開放,今日的禁衛比往常多得多,只道是為生辰宴另增的巡衛,無人對此有異議。

  殊不知沈辜已將百官在內的所有人都圍得水泄不通,如今四面圍著鐵桶般的立鋒軍,誰在做什麼,沈辜知道得一清二楚。

  李持慎走上玉階,進入金鑾殿,周昭坐於龍座中,粱恩伴隨其左側。

  天還沒完全的亮,殿裡仍點著長燭,窗子關得緊,殿中竟連一絲風都沒透進來。

  昏昧清晨,李持慎的紅袍另外加的繡錦穿金薄披髮散著微光。

  作為兩朝老臣,這金披是他身份的證明,用以他出面主持各國禮。

  周昭遙遙地看向他,少年面龐像覆著層薄冰,沒有半分表情。

  李持慎對他念了很長的賀詞,他也沒聽,而是將目光放空,望著殿門,半麻木半期許著有道高挑的身影出現。

  「皇上,去見見您的子民們。」

  周昭緩慢地轉過臉,看了眼粱恩,見粱恩頷首,他便起身:「走罷。」

  待少帝行至身前,李持慎稍稍側身,「請。」

  粱恩隨之出了大殿,只在走進天光中時,有意無意地回眸看了眼龍座。

  「梁左丞。」李持慎目光深沉,「皇上還需為民祭天,勿要誤了時辰。」

  粱恩漠然道:「多謝李大人提醒。」

  李持慎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同僚之誼。」

  換做粱恩冷哼了聲離開。

  殿門一寸寸地合上,李持慎回身,目光悠沉地盯著高高在上的龍座。

  「李持慎......」

  李持慎蹙眉,奴婢們低眉順眼地跪在左右,給他們十條命也不敢直呼他名。

  「誰?」

  他不必多轉身,便見到了沈辜。

  「李持慎——」沈辜穿著銀白紅氅的鐵甲,離他不遠不近地站著,她手中所持的長劍如提前破開晨雲的光,熠熠生輝。

  不知為何,看著她立劍的身影,李持慎眼前霎時浮現起那場害他病重的夢魘。

  一場關於他和鎮國將軍沈辜的夢魘——從相識相依到最終的相殺。

  他身臨其境地過了第二遍。

  「撫安......」李持慎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叫著她,又喚著她。

  可很快日光掙破雲翳,發揮其應有的光明。

  衣袖上浮耀著的金光從他眼尾一掠而過,昳麗至極的面龐在這一瞬映如天神。

  沈辜低低地笑了聲:「兄長。」

  李持慎無疑聽見了她的這聲兄長,眼中剎那間閃過一點愕然,緊接著卻是更重的疑慮警惕。

  子不語怪力亂神。

  沈辜在算計什麼?

  他當即面容冰寒,「這個稱謂,你不能喚。」

  沈辜言笑晏晏地走近他,「我為何不能喚,是特別冒犯您了?」

  「還是,」長劍映出男人的絕色面容,沈辜用劍尖輕佻地拍了下他的側臉,低語道:「觸到你傷心處了。」

  李持慎嗤笑地避開她的劍,「瀋撫安,你膽大包天。」

  「僅僅如此便是膽大包天嗎?」沈辜看了他一眼,負劍而立,「那與這齣好戲比呢?」

  「......」

  李持慎一頓。

  尖銳的哨聲從四處響起。

  在宮門外等候的大大小小上百個官員,在看見鐵面森森的甲兵時,俱驚慌失措地反身欲逃,只有少數幾個知情的一臉鎮靜。

  沈辜的天羅地網截斷了逃跑的去路,李黨們在長戟下被迫屈服地跪下求饒。

  他們永遠也料不到,這場對其而言毀滅性的宮變,竟出自不久前被李持慎拘於府中做雀的沈辜。

  李持慎也沒料到,他緊著眉心,長睫側動:「你不想宗端活?」

  他不該提到宗端。

  沈辜手腕一抖,反手間劍鋒已掃過李持慎眼尾,為其添上裝飾般的血絲。

  「李持慎,不要以為所有人的心都像你的屬下那樣好拿捏。」

  沈辜攥著劍鞘,「我送你一句話,人心似流水。」

  李持慎笑了笑:「拿捏他們的心做何用。」

  「一群鬣狗,不過見本丞手中的肉,發涎追隨罷了。」

  「人和狗沒分別。」沈辜搖頭,「你做主人一直做得很不錯。」

  「可惜,我不要這王朝姓李。」

  話落間,長劍驟起,挑落的不是人頭,只是一頂烏紗帽。

  髮簪掉落,滿頭青絲傾瀉於腰背,李持慎側過臉,清風拂過他頰側的黑髮,眉眼穠艷,人如美玉,美玉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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