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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話都化為了痛苦的呻吟。

  「走!」

  許言禮的脖頸上青筋驟凸,他拖起已經無力反抗的白靜秋,艱難地將他拖至了巷口。

  「三少爺!」站在路邊著急張望的阿城一路疾奔而來,咬咬牙背起了滿口是血的白靜秋,「咱快走!」

  汽車后座上,許言禮用力捏起白靜秋的下頜,緊咬的牙關被迫張開,泛著淡淡褐色的水被硬灌進了白靜秋的喉嚨。

  熟悉的味道刺激著白靜秋的味蕾,他幾乎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可意志在抵抗,身體卻已順從甚至貪婪地吞下。

  每每他反抗到最後,許言禮就會用這個方法硬灌他吞下和了八仙膏的水。

  「你的骨頭怎麼這麼硬,怎麼能這麼硬!」一字一句從許言禮的牙縫裡恨然擠出,「對你好你也不領情,你一直跑,除了這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你說啊!」

  粗重的呼吸聲迴蕩在汽車小小的軀殼裡,外面的恐慌已於他們無關,許言禮雙目赤紅,眸底映出的只有白靜秋痛苦不堪的臉。

  喉嚨里咕嚕嚕的水聲聽得人後背發毛,阿城忍不住自後視鏡里瞥了一眼,嚇得立刻縮回目光,握住方向盤的手都禁不住僵硬了幾分。

  后座上的一幕簡直觸目驚心!

  「三少爺。」阿城的目光死死注視著前方,像是害怕驚動許言禮似的輕聲道,「要出城了。」

  渾渾噩噩間,白靜秋也聽到了這句話,口中熟悉的味道讓他知道,自己又被強行灌了進去。

  他掙扎著斜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隨著車子一個方向前行的人們,或焦慮,或恐懼,或麻木。

  所經之處,人們投進車子裡的,莫不是艷羨的目光。

  可誰又能知道自己有多嫉妒他們!

  白靜秋收回目光,看進車裡,許言禮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外面時不時閃過的燈光在他的臉上划過,陰影也隨著光線在臉上滾動。

  活像個鬼。

  可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恐怕更像個鬼。

  又一陣眩暈襲來,白靜秋閉上眼睛,他回想當初在戲班時遇到的許言禮究竟是什麼樣,可無論如何努力,無論腦海中的情形如何復原,可許言禮就還是眼下他看到的,這張拉他入深淵的臉。

  從他騙自己喝了摻有八仙膏的湯藥之後,許言禮就不再是那個他愛的,也愛他的人了,剩下的不過是相互的折磨。

  不,不對,明明是他在折磨自己。

  我沒做錯,我什麼都沒做錯!

  恨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心底卻冷得他直顫。

  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色的晦暗,又一道路燈將車內照亮了一瞬,在暗下來的剎那,白靜秋傾身向前,吻住了許言禮冰冷的雙唇。

  相接的瞬間,兩具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激顫,此時他們恐怕都不知道,彼此心裡想的是同一件事。

  他們好像許久沒有親吻了。

  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猶如被點燃的楊絮,只需一丁點兒的火星就能霎時間變成翻滾的火舌,舔到哪裡,哪裡就要被焚燒殆盡。

  身體重重壓下,許言禮反客為主,胸口滿溢的酸澀脹得他心頭劇烈地疼痛,他忘乎所以地吻著,將這具身體牢牢禁錮於自己身下。

  分明該是熟悉的滋味,卻為何陌生如斯。

  驀然間一陣顛簸,兩人隨著車身的起伏而歪斜,卻無人在意,緊緊相擁。直至交纏的頸間一陣微涼,才恍惚察覺,似乎是淚水。

  是誰的淚?

  好像已經分不出了。

  白靜秋緊攥著許言禮衣料的手緩緩鬆開,放下,垂至地面,細細摸索。

  又一陣顛簸,車座下暗格被打開的輕響被汽車的吱嘎聲所掩蓋,一隻骨節過於分明的手自暗格里拿出,手中握著的,是一支與這夜一般漆黑的槍。

  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槍聲的乍響而遠去。

  呼吸聲,剎車聲,阿城驚恐至極的叫喊聲。

  還有那雙總是含著情的桃花眼,明明不會說話,此刻卻好似發出了刺耳鼓譟的叫囂聲。

  這雙眼睛在聲嘶力竭地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

  身上驟然一輕,是阿城哭喊著扶起了許言禮的身體。

  失去了這份重量與溫度的瞬間,白靜秋竟悵然若失,手甚至本能地抬起,卻在觸到許言禮翻飛的衣角時,收了手指。

  他怔了怔,松下了緊繃的後背,完全地躺在后座上。從車窗朝外面看去,就剛好瞧見了今晚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嗎?竟還是個滿月。

  胸口溢出的血一絲一絲地被衣料的纖維吸收,吸不動了,再繼續溢下去。

  那顆穿透了許言禮左胸的子彈,此刻正留在自己的身體裡,應該是疼的,但白靜秋卻感覺不到。

  「下輩子……別再遇見了……」

  手不帶一絲猶豫地抬起,滾燙的槍口灼燒在太陽穴,槍響之後,一切霍然遠去。

  「三少爺,你喜歡我什麼?」

  「喜歡就喜歡,哪裡說得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我也是。」抬眸,微笑,貼上與自己同樣溫熱的唇,「我也喜歡三少爺,是說不出的那樣喜歡。」

  繼而無聲,如今日一般,只剩死寂。

  第103章 你等我,或許是我等你。

  一共五輛汽車,前後行走在寂靜漆黑的道路上,唯有車燈堪堪照出去幾米,隨著顛簸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光影,又被更為深邃的夜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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