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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嶠瞥他:「若是你同子桑瑤如此,你能那般硬氣?」

  傅翎失語一瞬,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顧嶠給繞了進去,「哎呀」一聲:「我和子桑瑤同你們兩個又不一樣。你哪裡是硬氣不起來,你分明就是對著他心軟。」

  「顧嬌嬌啊,你但凡拿出半點你在朝上那說一不二的架勢,也不至於如此。」

  傅翎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但是這麼多年習慣下來的相處方式,哪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最後顧嶠就只能擺了擺手,含糊道:「再說吧。」

  他對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就是現在被傅翎攛掇得能硬氣起來,說不定等到夜裡回了宮中,又會被商琅給輕易地拿捏住。

  後來也的確是如此。

  顧嶠跟人推脫到最後,也沒能扛得住丞相大人那盈盈目光,半推半就地允了。

  好在商琅再難受也顧著他這幾日的勞累,沒有欺負得太狠,只是和風細雨,淺嘗輒止之後就抱著人沉沉睡過去了。

  此後幾日同先前傅小侯爺回京的時候沒什麼區別,顧嶠一沒事了就跟人混在外面,陪著人到處逛。

  一直到了廷試這一日。

  顧嶠跟商琅起了個大早收拾,本來是沒指望連上朝都只是隨意套一件華服的傅小侯爺如何盛裝打扮的,卻沒想到幾人在崇英殿前碰面的時候,傅小侯爺竟然穿得整整齊齊。

  「難得。」顧嶠瞧著他,最後能說出來的也就只是這兩個字。

  「平日便算了,今日在這些新科進士面前,我可不能給你丟了臉面。」傅翎笑著答他。

  傅小侯爺在朝上都那麼肆無忌憚,無外乎他不常在京都當中待著,那群朝臣就算想彈劾他也無法。加上大桓大部分的朝臣都是認得他的,也知道他這異姓侯的特殊,傅翎根本就懶得在這群人面前去過多注意這些禮數。

  但今日要見的這群貢士不一樣。傅翎想著,帝王都給他如此重任了,再如何,表面上也得過得去。

  於是傅小侯爺辛辛苦苦地打扮了一番才到宮中來,甚至還來得比這顧嶠和商琅兩人要早。

  在崇英殿中等了一會兒,宮門那邊才將那群貢士給放進來,彼時幾個人連帶著禮部尚書都已經坐下來,只等著時辰到的時候廷試開始。

  顧嶠並不是每一次的廷試都會親至,上一次便是直接丟給翰林院出了卷子,送給他來評判,所以這一次與八年前一樣帝王親至,那些貢士難免會緊張許多。

  尤其是將他們放到崇英殿前來,卻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才正式開始的時候。

  顧嶠自己坐在殿上沒有動,卻派了雲暝出去瞧了他們幾眼。

  有人焦躁得明顯,也有人還記著這是在宮中,強忍著心中不安站在那裡。

  終於是到了時辰,顧嶠理了理衣裳,坐直身子,看著殿門一開一闔,杜岫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杜會元倒是規矩得很,知道不能直視天顏,是垂首走進來的,一進來便俯身拜了下去。

  顧嶠由著他拜,卻沒有立刻開口讓人起身。

  殿中落針可聞,杜岫伏在地上,淡定如他,額角也開始泛起汗來。傅翎和商琅都很淡定,只有一旁的孟端瞧著這場景稍微顯得有些不安。

  顧嶠餘光瞧見他,估計他可能是想起來了八年前的那一次。不過那個時候他可是一個人都不曾為難過,除了跟齊尚多聊了幾句,其他的都是中規中矩的。

  已經讓人在下面跪得夠久,顧嶠總算大發慈悲地開了口:「平身吧。」

  杜岫一聽到他這聲音,身子頓時僵了一下,隨後才機械地謝恩,緩慢直起身來——也不知道是驚的還只是單純因為在那裡跪得太久跪麻了。

  「抬頭,」顧嶠換了個懶散點的姿勢,等著人抬起頭來,勾起一個笑,「杜公子,別來無恙。」

  杜岫抬頭的時候,除了去看顧嶠,還迅速地往旁邊掃了一眼。

  雖然模樣不同,但是從身形來看,他先前遇見的那兩個人,除了顧嶠,恐怕就是商琅了。

  難怪,難怪。

  難怪他先前一直都沒能查出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不僅是易容,還是這大桓最尊貴的兩個人。

  他能尋到才怪了。

  「陛下,」苦笑著朝兩人行了個揖禮,「草民不敢當此稱呼。」

  「杜會元,如何當不得這個稱呼?」顧嶠笑盈盈地,字字都帶著些軟刺,杜岫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先前的作為或許是惹到了帝王,但事已至此,他也就只能順著帝王。

  「陛下折煞草民了。」

  顧嶠沒再搭話,杜岫朝上面瞧了一眼,顧嶠手中正拿著一本冊子在瞧——雖然說他們幾個已經知曉了杜岫的所有生平,但還是要在人前做做樣子。

  於是他在那裡裝模作樣地瞧了幾眼才開口:「杜公子先前在北地經商,緣何又跑來考科舉了?」

  杜岫頓了一頓,沒有直接開口。

  他實在是沒有料到,自己先前見的人竟然是帝王。而帝王這問題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杜卿,欺君是大罪。」顧嶠見他遲疑,悠悠地補上一句。

  喚的是「卿」,其實已經變相地允諾了他一官半職——前提是杜岫如實告知他。

  杜岫自然也意識到了帝王用意,最終又是一聲苦笑:「無論陛下願不願信,從商是為了安身立命,從仕卻是草民此生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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