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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嶠稍稍放了心,轉而又不解了起來。

  朱家沒有攔著他們報信,或者說本身就明白攔不住,因而沒有打算攔。那麼——

  顧嶠收回了將要落在地上的腳,一手攬過商琅的胳膊,重新將人塞進被子裡面,自己也重新躺了下去:「知道了,你們繼續盯著,也讓禁軍那邊做好準備,若是他們敢出京畿,就直接攔下。」

  雲暝應了一聲「是」,轉身離開。

  顧嶠沒心沒肺地重新伸手擁住商琅,就要再睡過去,還不忘抬手捂了一下丞相大人的嘴,讓他把將要說出口的話給盡數憋了回去。

  「還有半個時辰可以歇息,莫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顧嶠已經再度生了困意,話說到最後變得模模糊糊,手慢慢落下去,沉入夢鄉里。

  半個時辰也夠顧嶠再好好休息一番,兩人是被宮人給再度喚醒的,醒來之後誰也沒去提夜裡那突發的一件事,洗漱過、簡單用了早膳之後顧嶠和商琅就直接坐上了轎輦。

  這個時候顧嶠才開口問:「先生昨夜還想要說什麼?」

  昨日什麼情況,在顧嶠問到那等程度的時候,兩個人就都明白了朱五德的意圖。

  趕在那個不尷不尬的時候要出城,明眼人都知道有鬼。朱家家大業大,又絕不可能瞞著,加上昨日雲暝報信報得輕鬆無比,很難不讓顧嶠懷疑,朱五德是有意讓他知曉這件事情的。

  他想見他。

  顧嶠想明白之後就不再急,半點也不想給這個擾人清夢的東西一點臉色,這才讓雲暝通知禁軍攔著人不讓他們走到京畿之外,卻沒急著直接露面。

  他能想到這些,商琅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顧嶠很好奇,除此之外,商琅昨夜開口,是還打算說什麼。

  「陛下要如何處置朱五德?」商琅開口,問的是這樣一句。

  顧嶠略有詫異,隨後笑著問他:「先生就這般篤定朱五德背叛了朕,而不是準備再給朕投一次誠?」

  「並非,」商琅搖一搖頭,眸色微沉,「妄驚帝王,他本就該死。」

  這樣的話……是商琅說出來的?

  顧嶠緩了一會兒才接受下這個事實,然後乾巴巴地道:「若真是如此,朕豈不是成了個暴君了?」

  「大桓本就有律令,無要事驚動君主,判以棄市,」商琅不動聲色地湊近他,握上他的手,「況且,用這樣的理由,總比陛下無緣無故將人殺了要更好些。」

  「不愧是先生。」顧嶠感慨一聲。

  他的確準備殺了朱五德,無論是這位朱家家主是出於何等原因要驚動他。

  也無論投誠還是反叛——他太精了,顧嶠若是讓他順順利利地到了荊州去,即使如今朱家東山再起還需要費上不少力氣,但也能算得上是放虎歸山。

  顧嶠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朱家可以放,朱五德必須死。

  只是這般到底是出自帝王自身的臆測,算不上什麼明白的理由,如此來看,商琅給他遞過來的這條律令,的確不錯。

  想到這,顧嶠心情不自覺地變得舒暢,湊過去吻了商琅一下,然後直接下了轎。

  朝會上面安安穩穩,還沒有人意識到朱家那邊出了事情,顧嶠也沒有提,等到朝會之後,還回了一趟寢殿換了件便利的衣服,這才跟商琅乘著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城。

  即使到如今,朱家也還剩了不少的人,因而走得並不算快,至少還沒走到需要動用禁軍阻攔的時候。

  宮中馬車擇選的都是極好的駿馬,速度自然也不必說,顧嶠覺著沒多久他們就瞧見了朱家的那一群人,在荒靜平坦的京畿地區顯得格外浩蕩。

  只不過一個個神色都帶著驚惶與疲憊,顧嶠毫不懷疑,他現在若是做點什麼,會直接嚇倒半數的人。

  就這個膽子。帝王嗤笑一聲。

  世家享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根已經爛得徹底,那些膽子尚且大一點的大多都在徇私枉法,已經被顧嶠給處理了個乾淨,剩下這些則是膽小如鼠的居大多數,沒有朱五德帶著,恐怕早就已經散了。

  馬車光明正大地從隊伍後面衝過來,最後繞到最前面停下。

  顧嶠撩開了帘子,朱五德也坐的馬車,但卻遲遲未動。

  顧嶠並不惱,視線掃過那些驚疑不定的朱家人,又笑吟吟地轉向朱五德坐著的那架馬車:「朱家主動身去荊州,怎得也不知會朕一聲,朕好來為家主踐行。」

  簾中遲遲未動。

  顧嶠輕蹙了一下眉。

  雲暝在一旁已經會意,挑開了對方馬車的帘子,卻沒想到在那一瞬間,一道銀光驟然閃過,直衝著顧嶠來。

  顧嶠眸色一冷,壓著商琅讓他後靠,自己也側身避開了那支箭,眼疾手快地攥住箭尾。

  那馬車當中卻沒有人。

  是因為撩簾而觸發的機括。

  金蟬脫殼,真好樣的。

  顧嶠沉著臉,卻沒忘了回頭先看一眼商琅如何,見人沒有受傷受驚之後,稍稍放了心,然後將目光落到了朱家眾人上面。

  他一直看著,朱五德逃不了。

  人應當就在這其中。

  第98章 青出於藍

  顧嶠著實是有些大意, 沒有想到朱五德還有這樣暗殺他的膽子。

  他還緊緊地抓著商琅手腕,,不敢有半分地懈怠, 喚了一聲雲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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