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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荊州地動,為了處理這件事,京都諸位尚書半點也沒閒著,撥了不少的款,倒不至於像商琅那般說的「國庫吃緊」,但要是再鋪張也不合適。

  而且商琅說的這般,顯然是個讓顧嶠小辦明日宴席的極好的理由。

  戒奢從簡。

  想到這裡,顧嶠立刻喚人去給禮部尚書傳話,心情立時舒暢不少:「先生當真明智。」

  商琅但笑不語。

  禮部尚書接到帝王的旨令的時候也沒有殺到皇宮來跟人哭什麼不合禮制,顧嶠鬆口氣之餘,就忍不住想,估計在一開始籌辦的時候,禮部跟戶部在花費上就拉扯過。如今帝王的選擇,說不定也正好隨了他們的意。

  次日宮宴果然是比往日素淨了不少,顧嶠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目光落回到商琅身上。

  丞相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緊挨著的下首位置,算不上遠,雖然他沒有辦法直接接觸到人,但是吩咐宮侍去做點什麼並不困難。

  於是隨著宴席的進行,丞相大人面前的桌上不知道多了多少從帝王那邊遞過來的吃食。

  好在他們兩個人坐得高些,下面的朝臣並不容易注意到——也或許是早就察覺了,只不過這麼多年已經習以為常,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彼此交談。

  顧嶠坐在上首,無聊地拿指節去敲桌子,時不時往嘴裡塞點糕點,看殿中舞女起舞的時候都覺得有些乏味。

  年年如此……也不知道他父皇當年是如何撐得住的。

  一旁又有宮侍端東西過來,顧嶠想也不想就吩咐人送到商琅那邊去。

  那宮侍好像頓了一頓,才依言要轉到丞相大人那裡去。顧嶠因為她這一頓抬了眼,看過去,這才意識到那端來的東西是一壺酒。

  他瞳孔頓時一縮:「慢著。」

  帝王開了口,那宮侍頓時僵在那裡不敢動彈,商琅原先也沒對她太上心,聽見顧嶠的聲音之後才疑惑地抬了眼,隨後就瞧見了那壺要往他桌子上放的酒。

  顧嶠自己也在那頓了一下,方才道:「放到朕這裡來罷。」

  那宮侍聽見他開口,連忙將這燙手山芋一般的酒壺給擱下,便匆匆地退開,又只剩下顧嶠跟商琅兩個人。

  「臣還以為,那壺酒是陛下給臣的。」兩人沉默著,商琅先彎著眸子開了口。

  「自然不是!」顧嶠急於自證,忙道,「是方才朕一時疏忽,朕怎麼敢讓先生飲酒?」

  「原是如此。」商琅應一聲,瞧上去竟顯得有些失落。

  倒是讓顧嶠傻了。

  他原先以為,商琅誤會他給他遞酒,會覺得是他不顧他的身體亂來。

  可那失落的樣子……顯然不是如此——為什麼會是失落?

  顧嶠沒想明白。

  商琅自己先前也說過,是天生弱症。從小就喝藥的人,應當也不曾沾過什麼酒,絕不會是個嗜酒的人。

  那是為了什麼?

  苦思冥想不知結果,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商琅這種問題,顧嶠最終就只能憋著,問商琅:「先生可用好了?」

  眼下宴席已經快要進行到了最後,顧嶠有些想離開了。

  商琅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放下筷,頷首,開口說的卻是另一番話:「若陛下乏累,便先回寢殿歇下吧。臣在宴上再多帶些時候。」

  顧嶠一下子便蹙了眉:「宴席無趣,先生可是還有什麼事情麼?」

  「並無,」商琅輕輕搖頭,「陛下是君,可隨心所欲;臣為臣,若再特立獨行,怕是又要招致旁人不滿了。」

  「先生在朕身側這麼長時間,怎麼忽然便在意起這些來了?」顧嶠傾身過去,直勾勾地瞧著他:「還是說,這只是個藉口,先生有什麼要瞞著朕做的事情?」

  商琅循禮守矩不假,但大都是守的一些君臣禮制——這些禮制還是在被顧嶠一次又一次地打破,面對著那些朝臣,就是商琅封相之前,也沒怎麼在意過,向來都是光明正大地做一個權臣:瞧著溫和,卻也就只是在帝王面前,其他時候,怎麼狂便怎麼來。

  因而,顧嶠更傾向於,這只是商琅隨意扯出來的一個藉口。

  但丞相大人眸子還是乾淨得過分,半點心虛也沒有,聲音平穩:「怎會。」

  顧嶠差點以為商琅接下來又要說一句「臣從不欺君」了,但是沒有,他甚至在與帝王對視了一會之後,起了身:「若陛下不信臣,那臣同陛下一起回寢殿便是。」

  商琅這樣的坦蕩頓時讓顧嶠有種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應當是羞的,雙頰有些燒:「……不必了,朕自然信任先生——先生,想必也不會辜負朕。」

  無論商琅說的是不是實話,顧嶠都不算太在意,畢竟兩個人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信任還是有的,商琅不會害他,真要瞞他,只會是旁的事情。

  在開口那一瞬間,顧嶠就一下子想起來商琅先前說的,今年要送給他的生辰禮物的事情。

  所以他選擇了放任,將話說完之後,便轉頭起身離開了。

  宴上溫暖熱鬧,走出來之後顧嶠重新回歸到寒冷的冬日裡面,雙頰溫度漸漸退下去,頭腦也清醒不少。

  但還是蠢蠢欲動地,想讓雲暝留在那裡,瞧一瞧丞相大人究竟是準備做什麼事情。

  但是不行。

  顧嶠走在宮道上,深呼吸了一下,被寒涼的空氣灌得重新冷靜下來,最後認命地、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就離開了此地,回到寢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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