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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說話的時候,語氣中難免帶上了點彆扭的意味。

  「眾人不敢窺天顏,陛下是天子,難免會讓人覺著……難接近些。」商琅臉上笑意淺淡,安撫他。

  「那先生,會『懼天顏』麼?」顧嶠問他。

  商琅失笑,反問:「陛下先前不是說,將臣看做至交麼?」

  燭光映得他眸子晶亮,顧嶠從聽見他這句話之後便愣在那,與他視線相交,久久移不開眼。

  脖頸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紅起來的,熱意一點點湧上來,最後顧嶠匆匆撇開了眼,抬袖掩了一下,靠著冬日冷風的涼意才穩下了翻騰的氣血。

  若是一國帝王在這等時候出了丑,顧嶠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就地自戕了。

  「今年守歲……先生要同朕一起麼?」顧嶠不敢再去多想方才的事情,連忙移開了話題。

  往年他都顧忌著商琅的身體,不敢讓人陪著他整夜不眠,但如今商琅已經停了藥,身子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顧嶠倒是沒先前那般小心翼翼地,把人看做琉璃了。

  「自然,」顧嶠早就移開視線,商琅的目光卻是一直都落在他身上,燙得讓人呼吸急促,「臣還從未同陛下守過夜。」

  「……好。」顧嶠後面半點也不敢看他,緊攥著拳,掌心都有了微的痛意,靠著這點疼痛來維持清醒。

  夜深之後,眾人都散回了自己的寢居當中,顧嶠也帶著商琅回到了寢殿當中。

  既然要守歲,自然就該待在一起,顧嶠直接將人給帶到了自己的寢殿內,在踏進去的時候,商琅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最後還是一言未發,順從地跟著人走了進去。

  兩人未曾更衣,直接歇在了貴妃榻上,面前的小几擺了些吃食,還有茶水,顧嶠眼下卻沒什麼心思去管——他坐下來的時候,商琅也緊挨著,就坐到了他身側來。

  觸手可及。

  這樣的距離對兩人來說應當是習以為常的,但大概是商琅今夜看向他的目光比之平時不知道要灼熱多少,才讓顧嶠生了些坐立難安。

  外面已然靜了,顧嶠干坐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商琅也沒有開口說什麼話,但是瞧上去要比他從容不少。

  顧嶠往年獨自一個人守歲的時候,都是從御書房當中挑來些書冊看,其中大概率還能瞧見商琅留下來的批註,便又是一份歡喜,靠著這些來度過長夜。

  但是眼下,商琅本人就坐在了他身邊,反倒是讓他變得無措起來。

  兩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幹坐著守歲,光靠著聊天也不現實,商琅回來之前就從御書房中挑了些孤本來,都是那等顧嶠看著名字就懶得翻閱的古著,眼下就堆在丞相大人的身邊。

  便顯得顧嶠這邊空蕩蕩地,無事可做。

  「陛下往年守歲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商琅不至於直接忽略掉帝王,將那些古籍整理好了之後,就偏過頭來問他。

  顧嶠欲言又止。

  他總不能告訴商琅,他守歲的時候,腦海裡面想的都是他吧!

  「同先生一樣——深宮冷寂,朕也就只好靠著這些書本來打發時間了。」顧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他。

  高處不勝寒,古來帝王都是個孤家寡人。顧嶠覺得自己能像如今這般,有交心的友人,還有心上人在旁相伴,已是萬幸了。

  至少寂寂深夜,還能有可以拿來做慰藉的東西。

  商琅卻是有些不相信:「陛下看的,可是治國之策?」

  帝王雖然聰慧,經史也通曉不少,但許多都跟先前顧嶠想要接近商琅有關係。真真平心去論,顧嶠對這些東西的興趣並不大。甚至說有些厭煩。

  若是帝王自己尋書看,商琅覺得,御書房那些正經的籍冊裡面,恐怕也就治國之策能入得了顧嶠的眼了。

  這一句話卻讓顧嶠噎住了。

  御書房裡面與治國有關係的東西的確是他最常翻閱的,尤其是在剛登基的時候。試想,一個本來都打算遊手好閒到及冠,然後拿塊富庶點的封地去當閒散親王的人,忽然就被這麼推上皇位,就算他身在皇家,耳濡目染了不少御下之法,真到實踐的時候也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這個時候自然就需要從書卷當中去汲取先輩智慧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那幾本書都快要被他給翻爛了,就算稱不上倒背如流,也相差無幾。

  顧嶠怎麼可能再去看那些無趣的東西?

  自然拿的是商琅偏愛一點的古籍,其中內容到底看進去多少,顧嶠自己都不敢說,但商琅批註過的東西,他肯定是一字一句都給仔細看過了的。

  不過這樣的話,顯然也沒法直接說出口。

  到最後,顧嶠也就只能含糊地說一句:「大都是胡亂翻看,隨手拿幾本,自然什麼樣子的都有。」

  「原來如此。」商琅含著笑應一聲。

  有這一來一回,顧嶠多少找到點平日裡同商琅相處的感覺,逐漸放鬆下來,撇過頭去看放在商琅身邊的那些古籍,發覺其中還有幾本是他不曾注意過的。

  御書房中堆放著的書自然不是一成不變,每一年都有百官或者他國使臣上供那麼幾份孤本,最後都盡數被嗜書的丞相大人給借了過去一一翻閱。

  商相獨得帝王恩寵這件事情在整個大桓都不是秘密,因而他們想要討好丞相大人,又擔心那樣孤高自潔的一個人會婉拒掉一切禮物,都選擇了從帝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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