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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嶠嘴邊笑容一頓,緊接著便有無盡的惶恐湧上心頭來。

  他是……生氣了嗎?

  為何生氣?是因為他太過違禮,還是——

  胡思亂想忽然滯住,商琅搭上了他那隻抬起來的、本是是想要將人接下來的手,然後緩緩地將手給放平,才道:「方才臣出了神,未曾注意到,還望陛下贖罪。」

  「無事。」顧嶠輕輕地應聲。

  只要他不是生氣,不是不理會他,旁的倒也沒什麼。

  他舒了一口氣,揚起個笑來,在人撤手之前順勢握住他,問道:「先生眼下是想要在御書房當中同朕繼續處理那些朝事,還是同朕出去散散心?」

  尋常來講,商琅定然是要勸他務正事的。但是今日,顧嶠莫名就想要問上一問。

  從他及冠之後,顧嶠總莫名地覺著,商琅變了許多。

  明明回想的時候他還是那個光風霽月的丞相,可總也會在一個瞬間讓顧嶠覺著人有所變化。

  就像現在,顧嶠問出這個曾經毋庸置疑的問題的時候直覺會得到一點不一樣的回答。

  果不其然。

  丞相大人難得地沒有理會什麼朝政,而是反問他:「陛下想要到何處去散心?」

  「宮中無處不可去。」顧嶠見著人也沒有抽開手的意思,便佯裝不知、理直氣壯地繼續牽著他。

  「那,臣便跟著陛下。」商琅含笑應下。

  宮中閒置的宮殿眾多,顧嶠平時一直覺得空曠幽寂,一向都是不喜歡往這邊來的。眼下有商琅做伴,倒是沒覺出多少來,反而還樂意同人講一講昔日宮中的趣事。

  他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深厚,後宮的妃嬪便也不多,顧嶠記事的時候,就見過他父皇將後宮大部分的妃嬪給遣出了宮,只留下那幾個有子嗣的。

  有些人是與世無爭,也有人一直想要為自己的孩子在這一場奪嫡裡面做點什麼,未嘗沒有過暗害顧嶠的念頭,不過小七皇子何其聰慧,時常把人給逗得團團轉,若是嚴重點的,還能直接捅到帝王面前去。

  現在去回想,他兒時在群狼環伺之下也能算得上危險。不過因為背後有帝後這兩座靠山,顧嶠自己也是和傅翎整日遊玩賞樂,倒是真沒覺出什麼來,現在瞧著當年熱鬧過的熟悉宮殿,還能將那些事情當作閒趣跟商琅提出來。

  一開始丞相大人還能含著笑側耳聽他說話,等到後來聽見哪個妃子喊他過去卻在糕點當中下了毒的時候,笑意便慢慢地淡下去,到最後消失不見。

  顧嶠還在興致勃勃地講,發現身邊人情緒落下去的時候,也並沒有在意太多,只在將又一件事情給講完之後,抓著商琅的手又緊了緊:「先生不必多在意,朕如今不是好好的?」

  坐擁江山,還能有心上人相伴身旁,已是有九分意足。

  剩下一分,是商琅的回應——不過這一分顧嶠還能等,或者有上天垂憐於他,也或者就這麼跟人做一輩子的君臣。

  畢竟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能有如今這九分,已經足夠顧嶠欣喜的了。

  商琅聽見他說這樣無所謂的話,卻是輕輕闔了一下眼,好容易消化完天家這內里的腌臢,才問道:「陛下日後納妃承嗣,欲如何?」

  顧嶠知道商琅想要問什麼。

  他自己兒時經歷那麼多暗害,見過那麼多手足相殘,甚至還親眼看著兄長逼宮想要弒父,等他自己納妃育子的時候,會如何去做?

  是放任六宮前朝的爭鬥,等著這其中殺出一個最優秀的儲君來,還是及時止損,維護一片兄友弟恭,亦或是從一開始便少留些子嗣?

  都不是。

  顧嶠搖了搖頭。

  就算他與商琅註定要被這君臣名分禁錮一輩子,他自己本身已經是個斷袖,再如何也不可能去糟踐那些女子。

  只不過這樣的話他也不敢直接在商琅的面前去說——人還與他牽著手呢,若是知道他是個斷袖,為了避嫌直接甩手離開怎麼辦?

  「朕如今未曾納妃立後,並不知曉,」他斟酌了一下字句,開口道,「不過若是可以,朕更希望,能與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

  當然,前提是這位「皇后」是商琅。

  如果不是,他大概就會是終身不娶。

  雖然現在才剛剛及冠,顧嶠已經在盤算著找個機會去皇族那些旁支遛一遛,瞧瞧有沒有合適的孩子早些接進宮養著了。

  只不過他眼下大部分時候都是跟商琅待在一起,這事又不便直接讓丞相大人知曉。

  商琅不知道人心中想法,只隱約察覺到帝王掌心浮了汗,以為是顧嶠會覺得在他眼裡,一代帝王說這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語太過天真,怕他責備什麼,便放柔了聲音,應他的話:「陛下若是想如此,倒也不錯。」

  顧嶠思緒還落在子嗣的事情上,聽到他開口也就是心不在焉地「嗯」一聲,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談下去,便道:「此番下江南,朕還想著帶上傅翎和子桑瑤。」

  商琅沒有應聲,只是做出來個側耳傾聽的姿勢。

  他便繼續道:「荊州那邊離著南疆也近。他們兩個跟著我們過去,不僅能多出個幫手來,還能順便直接將人遣回南疆去。」

  這樣的話有些出乎商琅的意料,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問:「陛下是……不希望長寧侯在京都相伴嗎?」

  丞相大人難得有這般直白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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