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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察覺到了來自商琅的一道灼熱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于敏感,也許丞相大人只是一直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被穿透的感覺。
像是一支利箭將他給釘在原地。
再度抬眼的時候,也只迎上了一片純澈。
果然是他思慮過多,以己度人了。
這一次顧嶠尋了條帶子將自己頭髮仔細束好了,別到耳後去,才繼續仔細地給人上藥。
不過因為殿中光線的原因,要想不擋著,他就得坐到商琅跟前去,這樣一個姿勢就會讓兩人產生其他的接觸,顧嶠給搽藥的時候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衣袖從人肌膚上面擦過去。
哪怕沒有觸感,光是聽著細微的聲音就足夠顧嶠心中發慌,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加快加重。
連呼吸也——
不對。
顧嶠指尖驀然一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加重的呼吸,似乎是來自商琅的。
是……
即使意識到了這一點,顧嶠也沒敢去抬眼看他,反倒是自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商琅為何會如此?
雖然說他自己是個斷袖,但實際上也沒有那麼抗拒男子的接觸——至少傅翎如何碰他他都不會多想什麼,也不會有什麼別的反應。
商琅是他的心上人,這般的接觸,顧嶠覺得自己心跳加速面紅耳赤都可以算得上合理,但是商琅呢?
他不敢與人目光相對,但卻可以稍稍抬一抬眼,然後就見到了丞相大人那修長的脖頸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浮起了一層細汗。
或許待一會兒,還會蔓延到肩膀上。
顧嶠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下來了,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一處。
第30章 歲歲年年
然後就眼見著那一層皮膚由白到粉, 當事人也低聲開了口,似乎有些疑惑:「陛下?」
這一聲清清亮亮的「陛下」將顧嶠給喚回神來,方才那些悸動如鏡花水月一般驟然消散。
連帶著那股曖昧也好像沒了, 只有人脖頸處的薄汗尚存,讓顧嶠確信自己方才那不是黃粱一夢。
「無事。」自己的呼吸仍舊急促, 顧嶠閉了閉眼, 迅速將那最後一點藥膏抹上去,然後飛速撤開。
明明讓人脫了衣服上藥的是他,到最後莫名面紅耳赤的也是他。
反觀商琅。
顧嶠心裡跟澆了一盆冷水一樣, 只從人那一句乾淨利落的「陛下」里就看明白了,丞相大人怕是半點齷齪心思也無。
方才滲汗……約莫也只是因為與君王挨得太近了吧。
還是赤著上身見君主。
丞相大人權勢滔天, 卻循規蹈矩到顧嶠都不知道該不該罵他一聲「墨守成規」。
很多次顧嶠都忍不住想,若是商琅是那等亂臣賊子,說不定他還會更坦率地告知自己心意,倒不至像現在這般小心翼翼,生怕污了那一片清風曉月。
顧嶠胡思亂想半晌, 回過神忽然發現商琅遲遲沒有將衣裳給穿上,便有些茫然。
方才丞相大人脫得那般艱難,怎麼眼下反倒不想穿了呢?
「陛下, 」商琅又喊他一聲, 顧嶠一應, 就聽見他道,「可否能給臣些東西包紮一番?」
這麼一句話立馬給顧嶠點醒。
什麼不想穿,這是怕藥沾到衣服上所以穿不得!
不是商琅在場, 顧嶠都想在頭上敲一下讓自己清醒清醒。
他眼下心緒太亂, 被人這麼一提醒才又湊上去給人包紮, 直接從自己衣擺上扯了塊綢緞, 小心地覆在傷口上面,末了還不忘打個精巧的結。
一片靛藍色就這麼落在了人的肩頭,顧嶠不再去看,主動幫著商琅將衣裳重新穿好,福至心靈地瞥見人頸側布料濡濕半分。
受不住。
這一次是真的退開了,退到一對正經君臣的距離,瞧著半分也沒有往日親密。
如果忽略掉帝王還紅著的耳根和側頰的話。
商琅似乎輕笑了一聲,但顧嶠重新抬眼的時候,什麼多餘的情緒也沒看出來。
「如丞相願,這幾日便留在宮中養傷,」顧嶠提起兩人方才的話題,又笑,「先生此次可莫要再對朕有欺瞞。」
「臣遵旨。」
商琅整理好衣裳便站起身來,那抹靛藍透過素白的衣料隱約透出來,顧嶠只瞥了一眼就莫名覺得臉又要燒起來,連忙挪開目光。
眼下冷靜下來,顧嶠才發覺自己身上也濕了一片,便道:「朕去沐浴一番,先生請便。」
顧嶠從來沒拘束過商琅在宮裡的行動,丞相大人的性子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顧嶠吩咐過後就喊人備來熱水沐浴去了。
商琅沒有候在殿內,在顧嶠轉到屏風另一側後不久便走了出去。顧嶠聽他闔上門,便將注意力給收回來,把自己沉進了水裡。
方才備好的熱水,在這樣還帶著輕寒的天氣里尚且泛著霧氣,蒸得顧嶠臉也泛熱,半分也靜不下心來,反倒是越發地燥。
哪怕閉上眼,所見到的也全都是商琅帶著汗的脖頸,精瘦的腰——
連他夢裡都不曾出現這麼出格的東西!
不敢再想下去,顧嶠低頭把自己埋進水裡,「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泡到水涼他才爬起來,全身倦懶使不上力氣。
便乾脆青天白日地窩在了榻上。
顧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過來的時候一片漆黑,只有側邊還燃著一支將盡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