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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的心思顯然是已經不在他身上了,從聽見「商相」二字起,顧嶠的一顆心就飄到了宮門外去,傅翎深知在這個時候繼續打擾顧嶠和商琅並不是個明智之舉,就只能暫時咽下那些話,轉身出去了。

  顧嶠讓宮侍去宣商琅進來,那兩人在宮門口一擦而過,傅翎看著商琅目不斜視地走到前面去,姿態如常,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應當也換了,不過仍舊是一件素白衣。

  整日如同披縞一般。

  傅小侯爺腹誹一句,隨後便走了。

  顧嶠就站在殿前等他,瞧見他的時候神色也淡淡,目光從他肩膀出輕掃過,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察覺到了,身子繃了一下,卻一直垂著眼。

  同他平時一般馴順。

  讓顧嶠一下子想起來傅翎先前說的話。

  商琅能在朝堂當中一路走下來,除了靠著皇族的支持,他自己也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尤其不可能會是一個單純無害的。

  這一點顧嶠明白,也見過商琅與朱五德的交談,更見過他把那麼多個世家耍得團團轉的樣子。

  他從來不介意這些,他只是彆扭,彆扭商琅竟然還會利用自己。

  哪怕對人有不軌之心的是他,想到這裡的時候顧嶠心裡還是忍不住地一陣陣發疼。

  讓他覺得,他在商琅眼裡,同那些人沒有半分區別。

  只要需要,就可以拿來利用。

  「商相面聖,就是如此姿態?」顧嶠瞧著立在那裡的人,忽然惡自心頭起,意有所指地問他。

  對方顯然是被他這樣的一句話給問得茫然,終於捨得抬起眼來,懵懂地瞧他一眼,好像才明白了什麼一樣,桃花眼裡一下子閃過慌亂,頗有些狼狽地拱手行禮,卻在跪到一半的時候被顧嶠給托住了。

  「算了,」少年帝王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來,「先生身子不好,朕可不捨得讓你跪。」

  商琅順著皇帝的力重新站起來,,旋即又垂了眼,乖乖地道:「臣有罪。」

  「何罪之有?」顧嶠緊接著問他,難得給巧舌如簧的丞相大人噎了一下。

  何罪之有,商琅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一點,就是顧嶠不會輕易地將火氣撒在別人的身上,眼下這副模樣,極有可能是自己把人給惹火了。

  顧嶠對他的容忍度極高,那麼他是怎麼不知不覺地把人給惹成了這個樣子?

  商琅能想到的就只有他方才有意無意讓雲暝過來通風報信的,關於他受傷的事情。

  如果因為這件事情生氣,那麼顧嶠的反應還真是有一點出乎他的意料。

  商琅與傅翎基本上是同樣的想法——顧嶠很有可能會在知道他受傷之後直接將他召到宮裡來,或者說自己跑到丞相府來問他傷勢如何。

  但是他兩件事情都沒有做。

  還是商琅在丞相府裡面等得不自覺心焦,這才親自跑到了皇宮來一探究竟。

  總不能是雲暝沒有告訴顧嶠。

  他可能把不准顧嶠的小心思,但是對於雲暝這個一直對顧嶠忠心耿耿的暗衛,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商琅親自來看,結果一來就迎上了帝王之怒,也讓他確定,雲暝應當是將他的事情告知了顧嶠沒錯。

  所以皇帝在氣什麼?

  商琅心中思緒百轉,最後一拱手,彎腰拜下去,即使察覺到了:「臣有欺君之罪。」

  這句話商琅不知道說過幾次,但每一次顧嶠聽到這裡除了鬱悶人有事瞞著自己之外,還稍有慶幸商琅到最後能同他說實話。

  包括這一次,顧嶠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商琅願意將一切的計謀都告知他,明目張胆地利用他,顧嶠也不會生氣——這樣已經算不上「利用」的範疇,還不如說是他們兩個聯手做戲。

  但這樣的慶幸在丞相大人再度開口的時候消散無影。

  「臣離宮的時候於府中遇刺,卻未及時告知陛下實情,」商琅一直垂著眼,也看不到帝王的神情,只一頓,就繼續道,「且臣誤將刺客了結,沒能問得幾分線索,是臣辦事不力之罪。」

  顧嶠簡直要被他給氣笑了。

  人這般彎著身,修長雪白的脖頸便從衣領當中逃出來,暴露在他眼前,讓顧嶠很想要在上面咬上一口,留下點屬於他的痕跡來。

  最好是還能讓商琅記得他究竟是誰的人,記得以後要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實話實說。

  可最後他只蜷了蜷手指,還欲蓋彌彰地負起手來,不讓人看見。

  按常理,顧嶠應當會問他傷在何處,或者同他說刺客死了便死了,總能再將幕後黑手給揪出來。但這一次,帝王輕輕偏了一下頭,伸手勾起商琅下頜,借著人彎腰的姿勢垂眼看著他,目光直直地刺進那雙宛若琉璃的桃花眼裡:「朕想知道,先生緣何回府?先前不是說要回宮嗎,這……不也是欺君?」

  他如願以償地瞧見男人的瞳孔一縮,原先隱匿在深處的暗色被衝散了,眸子成了一對清清透透的黑曜石。

  「臣。」顧嶠從來沒有見過商琅用這般艱澀的語氣說話,更不曾見他如此猶疑。

  這個姿勢對於丞相大人來說實在算不上友好,顧嶠都能透過指尖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卻未曾動作,好整以暇地瞧著他。

  終於,商琅有了下文:「臣只是想回府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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