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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姑娘一點兒也不可惜,全數倒掉,將瓶子洗乾淨,籌謀這下次再釀點什麼。

  瞧著快到飯點,兩人收拾了這半邊屋子,已經累得腰酸背痛。前兩年就秦姑娘一個人,她懶懶散散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收拾,也沒什麼心力,湊合能過年就行,難得這般折騰一番,竟覺得有些快活。

  柳舒趴在堂屋桌子上喘氣,秦大上去捏肩捶背,笑道:「阿舒餓了?要不要歇會兒。」

  「餓了——中午吃點什麼?那些魚和豬頭肉,今晚要祭灶王爺的,白日都踹了土地爺的腦袋,總不好再把灶王爺的肉吃了。」

  秦姑娘笑答:「便蒸點飯,如果懶得做菜,將罈子里想吃的鹹菜拿點出來切好就行。」

  柳舒懶洋洋翻個面,恨兩人身上都是些灰塵黏汗,不好蹭上去親親她秦姑娘,拖著調子嗯兩聲,起身去煮飯。

  她去廚房忙,秦姑娘就拿著鐵鏟去收拾屋前屋後的陽溝。

  這地方容易積淤,天氣冷倒沒什麼,等到天氣熱起來,一兩天不管,能臭得屋前屋後沒人敢走,狗都嫌味大。

  她剛扛了筐和鏟子出門,卿嬸就從旁里走出來,兩人都嚇了一跳。

  嬸子見著她勞累打扮,笑著往屋裡瞧一眼,道:「今年倒是收拾得快,不比前兩年了。到底是多了個人,家裡生氣都不一樣。」

  秦大摸著鼻子笑笑,想請她到屋裡去坐坐,卿嬸擺擺手,又道:「沒別的事。我就是想起來你家院壩里這口土灶,到時辦席要用的,你正好趁著今天也收拾了,瞧瞧煙囪堵沒堵。」

  秦大連聲應了,卿嬸再道:「自己抓緊收拾,這過完年你也沒得閒。那辦席的禮,迎親的禮,路上要給的過橋錢,還有你媳婦出嫁,你得散給她那些親朋姐妹的歌堂禮。雖說都是訂好了,只怕忙起來沒個章法,我年紀大記岔事,自己多上心問問。」

  秦大一一記下,兩人說過幾句話,卿嬸轉身回屋去忙活自家的事去。秦姑娘收拾完這一圈陽溝,將淤泥挑到田裡去,正好給冬麥當肥料,又在河邊洗乾淨筐子和鐵鏟,放到後院牆邊晾著,脫了那不大好聞的外衫,方才進屋去。

  柳舒正做完飯,連蒸籠一起端出鍋,切了一碟紅蘿蔔,從缸子裡夾出最後兩塊紅豆腐,準備叫秦大吃飯。剛從屋裡一伸腦袋,她就瞧見秦姑娘沒穿外衫就晃進來,還沒開口,秦大露出個笑來,三兩下跑到屋裡穿了冬衣,溜進廚房來。

  「做什麼去了?怎麼衣裳也不見。」

  秦大打水洗手,笑眯眯地拿下巴點點屋外:「不好聞,我脫在外面了。」

  她瞧柳舒面色緩下來,從架子上拿了乾淨紗布,浸水擰乾,托在手上,掀開甑子蓋,道:「今日乾脆也不用碗吃了,我給你捏個飯糰嘗嘗?我小時總不愛拿碗吃飯,我娘就捏糰子給我吃,就著乾飯團,反倒能吃七八個。」

  許是那飯糰叫手捏緊實過,嚼來和散開的飯粒真有些不同,柳舒托在手上咬一口,真嘗出點不同來,轉念一想,自己又笑起來。她夾了一塊酸蘿蔔在秦姑娘的飯糰子上,道:「乾飯團都能吃七八個,這配菜的飯糰,阿安最好將這一鍋都吃完才是。」

  「那只怕灶王爺要上去告狀,說我們這家人是飯桶出身,好吃懶做了。」

  「好啊,」柳舒拍她一下,「指著灶王爺說我吃得多,是桶了。還沒嫁進家門就這樣埋汰我,真等嫁進來,卻不知要怎麼對我了!」

  秦姑娘自笑道:「我吃一鍋飯,我才是桶。怎麼敢說是阿舒。」

  柳舒又笑罵她兩句,兩人忙活一上午,都餓了肚子,初時還好生吃飯,後來瞧著秦大捏飯糰好玩,柳姑娘也拿了張紗布去捏。偌大一甑飯,全叫她倆捏成七七八八,大小不一的圓球,躺在蒸格底,等著晚上供灶神。

  下午收拾完整個屋子,天已開始昏黃。

  秦姑娘收尾,柳舒去蒸魚煮肉,她倆此前買了許多麥芽糖,連著糖果子一起,都裝在盤裡,供在灶王爺神像前。

  柳姑娘做完飯,半天沒找見灶王爺蹲在哪兒,等到秦大進門來,從灶台中間拎起塊黑得發亮發亮的木頭,拿皂角粉蘸水擦過一遍,灶王爺才露出尊榮。

  柳舒看著被洗出來的灶神,忍不住打趣道:「怎麼一年到頭也不給灶神爺洗澡,他上去告狀怎麼辦?」

  秦大平日裡哪管灶王爺洗沒洗乾淨的,這時候覺得確實不上心了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將神像放回灶台中,先擺上一盤糖,答道:「叫灶神爺多吃點糖,粘上牙扯不開嘴,自然就沒得空來告狀了。」

  「那我可得替灶神記著,等他回來告上一狀。」

  秦姑娘從那供品里找出塊小的冰糖,塞進柳舒嘴裡,勾她鼻子一把,道:「我拿糖哄哄你?」

  柳舒舔著冰糖,笑著道:「一塊冰糖就將我打發了?柳姑娘還得討別的利息。」

  「什麼利息?」

  柳舒竊喜得光明正大,眉一挑,糖粒在舌尖轉一圈,道:「晚上才告訴你。」

  灶前拿火盆再燒兩把紙錢,三炷香,酒杯里斟滿三杯黃酒,飯糰被打散重新熱過,兩盤魚,一盤炒過的豬頭肉,兩碟果子,一盤糖。秦大添過三次酒,兩人湊在一塊兒說了些送神的好話,那些好吃的,最後都進了自己肚子。

  她倆站在廚房裡往外看,依稀都能聞見家家戶戶廚房裡飄出來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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