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最後，是水聲，不是潺潺溪流，那種轟鳴、連帶地面的震動，是否可以毀天滅地有待商榷，但沖走兩個人實在是毫不費力。
李藏一把拽住冰流的手腕，二人狂奔起來。
江岸邊，小莊眨眨眼，手中的刀終於落地，他想，終於該結束這長無謂的努力了。
死士接連得手後，紛紛放下屠刀，轉而下拜，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時而在頭頂揮舞，似乎是在進行著最後的禱告，抑或是在慶祝自己的成功。
即將成功地滅亡了自己，同時也會取走無數無辜的生命。
死士的禱告沒有進行很久，地面開始有小幅的震動。
小莊已然絕望，準備隨時被炸上天。
然而卻沒有。
他再睜開眼睛時，水流暴漲，氣勢如虹，已經開始沖毀岸邊的土石，埋在其中的炸藥裝置更是不在話下。
形勢瞬間逆轉，死士們也二話不說，紛紛投江。
小莊被兩個同伴架起，向不遠處較高的山丘逃去，待到高處，再回頭一望，連來時的路都已經被衝垮，不禁令人後怕。
「定是寧姑娘那邊成事了！」
「我們需要去接應他們嗎？」
「不必去了，他們應當不需要我們接應。」
天色漸暗了，小莊此時能望到天邊的星星。
他又重複了一遍，「不必去了。」
小莊看不到，在稍遠處的另一處山丘上，亦有兩個人影。
片刻前他們剛剛自激流中逃生，互相拉扯著爬上了高處，堪堪脫離了險境。
但如今，待咳淨了嗆進鼻腔的水來，喘勻了這口氣，兩個渾身濕透的人負手立在峰頂，又生出了些俯瞰眾山小的氣勢來。
這恐怕也是陰者司中培養出的某種修養。
「接下來的事，應該可以放心交給他們了吧？」李藏問道。
「嗯。」
夜風吹著周身濕透的衣衫，冰流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李衡目光自洶湧的江面收回，望向她。
他很想幫她取暖，可惜自己身上也沒半片溫熱處。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他忽然想到涇陽縣城的那一夜，他們在雨中交手，仿佛彼此真是死敵一樣，仿佛是最後一次的決戰一樣。
翌日在涇陽城門外，他們也是這樣並肩站在高處，目送那倒霉的顧秋野和小宮嬪離開。
一年時間，天翻地覆，但如今看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走吧。」
「去哪？」她順著問道，卻又似乎不必有此一問。
李藏抱著手臂身上抖了抖，「陰者司被炸完了，陰者司各地的暗宅應該還在，不去撈點便宜，豈不白為它賣命這許多年？」
尾聲抑或是番外
十八個月後
一位不世出的神醫今日頭次出山，為別人出診。
他背著藥箱，趕了兩天的路，循著給到的地址，找到了那處山谷。
縱然對方已經給了進入的方法，他自己了解一些陣法，卻還是在入谷的半途中險些被飛箭射了個對穿。
都什麼身份啊?天王老子至於搞這麼嚴密的保護嗎?
他一面腹誹，一面終於走出了這片「擅入者死」的禁地，進入山谷的核心地帶。
要說這片地方真是不錯，陽光照著，溪流都閃著光亮，翠竹掩映，不必人工培育，野菊花就開得很能點綴色彩。
真難想像，隱居在這裡的人，會是兩個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狠人吧。
神醫一抬腳，發現腳步被阻，低頭一看，呦呵，這還有兔子呢?
女主人迎接了神醫，他見了她，略有怔忡。
這位故人，這一年半以來，生活方式較之從前有了巨大的改變，她本人卻似乎分毫未變，除了隆起的腹部。
被招待了不一會兒，男主人拎著兩隻山雞和一簍魚歸來，神醫才知，原來所有的變化都堆積在他身上。
戚暗只是個大夫，他不會看相，只是能直覺判斷，李藏這個人，身上卸下了某些東西。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一種，對任何人事物都有的不信任感吧?
戚暗為冰流診脈的同時，與她閒聊寒暄： 「聽說令妹亦居在此處，如何不見她?」
冰流道： 「她外出遊歷了。」
戚暗點了點頭，「年紀輕輕，很是了不起。」
他繼續望聞問切，李藏走到了冰流坐處的邊上，跟著握起她的另一隻手。戚暗很快「哦」了一聲，肯定道： 「你腹中的這個孩兒，胎位不正。」他抬頭望向患者與患者家屬，等待他們對這個消息的反應，卻發現二人俱是平靜。是了，是他忘了，若不是實在棘手的疑難雜症，這兩個人又怎會想著去書信勞動他來呢?
戚暗又十分仔細地診斷，得出了更詳盡的結論： 「這孩子怕不是個武學奇才?你這胎位不正的似乎還是稀有病例。如果……如果不加以干預，恐怕到時候生產時大人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李藏緊張起來，口不擇言， 「那、那該怎麼辦?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嗎?」
"……"
冰流狠狠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出令她丟人的話。戚暗也是有些無語，孩子都八個月了，顯然李藏提出的是最愚蠢的提議。姑且算他是關心則亂吧。
戚暗舉起雙手，在空中模擬比劃了幾下，笑道： 「你們不是請了我這個婦科聖手來嗎?一個月之內，按摩推拿，總有辦法將這孩子乖乖轉順過來，我可以保你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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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藏一把拽住冰流的手腕，二人狂奔起來。
江岸邊，小莊眨眨眼，手中的刀終於落地，他想，終於該結束這長無謂的努力了。
死士接連得手後，紛紛放下屠刀，轉而下拜，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時而在頭頂揮舞，似乎是在進行著最後的禱告，抑或是在慶祝自己的成功。
即將成功地滅亡了自己，同時也會取走無數無辜的生命。
死士的禱告沒有進行很久，地面開始有小幅的震動。
小莊已然絕望，準備隨時被炸上天。
然而卻沒有。
他再睜開眼睛時，水流暴漲，氣勢如虹，已經開始沖毀岸邊的土石，埋在其中的炸藥裝置更是不在話下。
形勢瞬間逆轉，死士們也二話不說，紛紛投江。
小莊被兩個同伴架起，向不遠處較高的山丘逃去，待到高處，再回頭一望，連來時的路都已經被衝垮，不禁令人後怕。
「定是寧姑娘那邊成事了！」
「我們需要去接應他們嗎？」
「不必去了，他們應當不需要我們接應。」
天色漸暗了，小莊此時能望到天邊的星星。
他又重複了一遍，「不必去了。」
小莊看不到，在稍遠處的另一處山丘上，亦有兩個人影。
片刻前他們剛剛自激流中逃生，互相拉扯著爬上了高處，堪堪脫離了險境。
但如今，待咳淨了嗆進鼻腔的水來，喘勻了這口氣，兩個渾身濕透的人負手立在峰頂，又生出了些俯瞰眾山小的氣勢來。
這恐怕也是陰者司中培養出的某種修養。
「接下來的事，應該可以放心交給他們了吧？」李藏問道。
「嗯。」
夜風吹著周身濕透的衣衫，冰流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李衡目光自洶湧的江面收回，望向她。
他很想幫她取暖，可惜自己身上也沒半片溫熱處。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他忽然想到涇陽縣城的那一夜，他們在雨中交手，仿佛彼此真是死敵一樣，仿佛是最後一次的決戰一樣。
翌日在涇陽城門外，他們也是這樣並肩站在高處，目送那倒霉的顧秋野和小宮嬪離開。
一年時間，天翻地覆，但如今看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走吧。」
「去哪？」她順著問道，卻又似乎不必有此一問。
李藏抱著手臂身上抖了抖，「陰者司被炸完了，陰者司各地的暗宅應該還在，不去撈點便宜，豈不白為它賣命這許多年？」
尾聲抑或是番外
十八個月後
一位不世出的神醫今日頭次出山，為別人出診。
他背著藥箱，趕了兩天的路，循著給到的地址，找到了那處山谷。
縱然對方已經給了進入的方法，他自己了解一些陣法，卻還是在入谷的半途中險些被飛箭射了個對穿。
都什麼身份啊?天王老子至於搞這麼嚴密的保護嗎?
他一面腹誹，一面終於走出了這片「擅入者死」的禁地，進入山谷的核心地帶。
要說這片地方真是不錯，陽光照著，溪流都閃著光亮，翠竹掩映，不必人工培育，野菊花就開得很能點綴色彩。
真難想像，隱居在這裡的人，會是兩個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狠人吧。
神醫一抬腳，發現腳步被阻，低頭一看，呦呵，這還有兔子呢?
女主人迎接了神醫，他見了她，略有怔忡。
這位故人，這一年半以來，生活方式較之從前有了巨大的改變，她本人卻似乎分毫未變，除了隆起的腹部。
被招待了不一會兒，男主人拎著兩隻山雞和一簍魚歸來，神醫才知，原來所有的變化都堆積在他身上。
戚暗只是個大夫，他不會看相，只是能直覺判斷，李藏這個人，身上卸下了某些東西。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一種，對任何人事物都有的不信任感吧?
戚暗為冰流診脈的同時，與她閒聊寒暄： 「聽說令妹亦居在此處，如何不見她?」
冰流道： 「她外出遊歷了。」
戚暗點了點頭，「年紀輕輕，很是了不起。」
他繼續望聞問切，李藏走到了冰流坐處的邊上，跟著握起她的另一隻手。戚暗很快「哦」了一聲，肯定道： 「你腹中的這個孩兒，胎位不正。」他抬頭望向患者與患者家屬，等待他們對這個消息的反應，卻發現二人俱是平靜。是了，是他忘了，若不是實在棘手的疑難雜症，這兩個人又怎會想著去書信勞動他來呢?
戚暗又十分仔細地診斷，得出了更詳盡的結論： 「這孩子怕不是個武學奇才?你這胎位不正的似乎還是稀有病例。如果……如果不加以干預，恐怕到時候生產時大人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李藏緊張起來，口不擇言， 「那、那該怎麼辦?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嗎?」
"……"
冰流狠狠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出令她丟人的話。戚暗也是有些無語，孩子都八個月了，顯然李藏提出的是最愚蠢的提議。姑且算他是關心則亂吧。
戚暗舉起雙手，在空中模擬比劃了幾下，笑道： 「你們不是請了我這個婦科聖手來嗎?一個月之內，按摩推拿，總有辦法將這孩子乖乖轉順過來，我可以保你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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