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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這孩子獨得滿屋蚊子寵愛,撓啊撓啊,撓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沒亮,臭小子就哭唧唧來敲爹媽的門。
養豬場七點半上班,張翠蘭六點半起來,洗刷燒飯出門一條龍,這麼多年早養成生物鐘了。
這會兒外頭霧蒙蒙還透著黑,雨點淅瀝淅瀝打在瓦面上,張翠蘭打著鼾睡的正香。
門外老兒子鬼狐狼嚎在那「砰砰」敲門,被吵醒的張翠蘭起床氣蹭蹭直冒,披上衣裳,布鞋往腳上一套,殺氣騰騰下了床。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基瓦,大早上鬧騰啥,找抽呢!
張翠蘭竄到門口,扯開門閂,咣當打開門,剛要破口大罵,「狗兒子,鬧........」
這到口的話剛到嘴邊,她往外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天爺哎,這是哪來的豬頭三?
*
林瑤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等她從床上爬起來,外頭的雨已經停了,大陽光明晃晃的,窗外梧桐樹上的蟬鳴聲分外歡快。
雨後的大雜院很涼快,帶著獨有的青草香。
林瑤剛睡醒,還是迷迷瞪瞪的,她慢吞吞穿好衣服,去院子裡洗臉刷牙,細細摸了雪花膏,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
大雜院裡靜悄悄地,翠蘭嬸跟滿倉叔都不在家,應該是一早上班去了。
東子也不在自己屋。
林瑤覺得有些奇怪,平日東子這懶蟲,哪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才下床,今天這麼勤快?
她正納悶兒呢,南廂房木門開了,顧春梅端著水盆,哈欠連天跨過了門檻。
「姐,你今天不上班呀?」
顧春梅趿拉著鞋去水缸邊舀水。
林瑤過去給她幫忙,拿著葫蘆瓢舀了兩瓢井水。
「今天休假了,不上班。」
顧春梅擼袖子,邊撩起水洗臉,邊道。
這年頭沒有雙休日,縣城的工人一周也就休一天,像顧春梅在供銷社上班的售貨員,平時上班都是輪流去的。
林瑤「哦」了聲,轉頭又道,「怪不得呢,叔嬸都不在家,東子一大早也跑不見了。」
臭小子準時跑街上瘋去了。
顧春梅咕嚕嚕刷著牙,聽見這話,嘻嘻笑起來,「瑤啊,原來你不知道啊?」
林瑤眨巴眨巴眼兒,不知道什麼?
顧春梅一看她這模樣就樂了,三兩下刷完牙,扯了乾淨毛巾擦了下嘴,手舞足蹈開始給林瑤描述,她早上起來喝水,瞅見弟弟給蚊子咬的滿臉包的豬頭樣。
「這傢伙兒給蚊子咬的,嘴巴都腫成香腸了,懶崽子睡覺不關窗,大雜院的蚊子可厲害,咬一口又疼又癢,給這小子鬧的嗷嗷哭,啥?幹啥去了?還能幹哈,一大早鬧的全家睡不好覺,去衛生院了唄,估計這會兒哭著在醫院打吊瓶呢。」
林瑤:「.........」
真是個倒霉孩子。
顧春梅平時跟弟弟有事沒事就菜雞互啄,給顧時東氣的哇哇叫。
可到底是自個兒親弟弟,她嘴上幸災樂禍,心裡還是擔心的。
吃了早飯,姐倆打算去衛生院一趟看看東子。
中途,張翠蘭匆匆回家來一趟,林瑤一問,東子果然在衛生院打吊瓶,這倒霉孩子給毒蚊子咬的厲害,不光嘴腫了,手啊腳啊也腫了,衛生院的大夫給他掛了抗過敏的吊瓶,又開了藥膏跟清涼油,摸在身上包消的快。
衛生院只有藥膏,沒有清涼油,張翠蘭是回家來拿錢兒去供銷社買萬老虎的。
這年頭外頭沒有花露水這一說,雲水縣供銷社也只老虎牌的清涼油,老虎牌清涼油是民國傳下來的老牌子,品牌創始人姓萬,老百姓就叫它「萬老虎油」。
萬老虎油配方有薄荷、丁香、樟腦油,能祛風鎮痛、消炎止癢,大雜院的孩子身上起疹子,或者給蚊子咬了,用這個摸一下,效果超級好。
張翠蘭拿了錢,挎著包就要往街上沖。
林瑤拍了下腦袋,萬老虎牌清涼油啊,她空間超市里有一柜子呢,她藉口道,屋裡正好有罐沒用的清涼油,回了趟屋。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小小一罐清涼油。
張翠蘭高興的直拍手,這下好了,不用費功夫去街上買了。
萬老虎油只有縣上老姐那家供銷社才有的賣,從大雜院到老街,一來一去要半個多小時。
費功夫不怕,主要是老兒子受罪!
張翠蘭誇了林瑤幾句,跳上自行車又出門了。
臨出門前,張翠蘭同志還心疼道,「我瑤瑤這陣子苦夏,看看小臉都瘦了,等晚上回來,給瑤瑤用豬油攤張雞蛋餅,補補身子。」
邊上的顧春梅也點頭,「可不是,瑤瑤是真瘦了,媽,一張雞蛋餅可不夠,要多幾張才行。」
嘿,到時候她跟瑤瑤,爹娘一人一張,美滋滋。
張翠蘭白她一眼,沒搭理閨女。
姐妹倆吃完早飯,拾掇好家裡,屋子落鎖,掛著軍綠色小垮包,坐公交車去了衛生院。
五十年代,國家汽油供應緊張,各大城市的公交車都改造成了煤氣車,公交車頂上都放了個黑色的煤氣袋。
雲水縣只有一班公交車,車內空間狹窄逼仄,到上下班高峰,車上滿滿當當都是人。
這會兒乘客少,林瑤買了公交車票,一張公交車票二分錢,尋了兩個靠窗的車座,她跟顧春梅一前一後坐下,打開窗戶,吹著風,在大太陽下曬著,也不算太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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