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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舟面無表情坐進剛剛袁冉坐的那張椅子。

  上面還帶著對方鮮活的體溫。

  這還是宋知舟第一次進入這間診療室,他環伺四周,代入著袁冉每次就診的視角。

  「宋先生,您是和袁先生一起來的麼,他剛出——」

  「我每年給貴科室捐贈可觀的經費,只是為了林主任可以盡心治療他。」宋知舟毫不客氣打斷對方。

  林建東微微皺眉,登時明白這是金主來視察工作了,他微微一笑,並不為所懼。

  「首先,即便宋先生並非資助方,面對病患我從來盡心盡責,其次袁先生的病情已經穩定,甚至可以說是基本康復。」

  「可他不記得我了!」

  宋知舟猛地起身,死死盯著對方,「你說他情況好轉很多,我才嘗試和他見面,可他完全不記得我了。」

  說到這裡,他又頹然坐回椅子,捂住額頭喃喃,「他不記得我了……」

  「宋先生,臨床上的康復並不代表一切恢復如初。」林建東並沒有受到宋知舟的影響,冷靜道,「更何況我們面對的是何其複雜的人類大腦。」

  他給宋知舟倒了一杯水,「在治療過程中,很多時候醫者只是給予患者一個努力的方向,康復過程也離不開大腦的自我修復機制,您說的這個情況固然遺憾……」他坐回醫師椅子,語重心長道,「作為袁先生的主治醫生,我不能透露太多治療細節,只能說袁先生迄今為止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在眼裡,真的非常不容易,他能恢復如今的程度,您不為他高興麼?」

  「您不為他高興麼?」

  宋知舟落寞地行走在醫院廣場。

  他怎麼能不為袁冉高興,如果「努力忘記宋知舟」和「康復」只能二選一,毫無疑問,他希望袁冉選擇後者。

  命運是如此公平。

  宋知舟一直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審判,卻沒想到懲戒竟然會以這種方式來到。

  他被結結實實困在了,曾經自己最擅長的伎倆里。

  ——口吐謊言,頭戴面具接近袁冉,演繹預先設置好的劇本。

  輪迴流轉,他再次站上了舞台。

  而這一次,他連名字、身份和過去都是假的。

  謊言是屬於宋知舟的原罪。

  他已經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份罪孽遺留的惡果是多麼可怖。

  他甚至不敢想像,若某天袁冉想起了自己,或者真正的沈季書出現,或者其他任何突發情況……自己將會被打進何種煉獄。

  後悔已來不及,他走得太急,失去了迴旋的餘地,是貪婪讓他站上了懸崖峭壁。

  袁冉迅速通過好友驗證,還爽快答應見面那一刻,就該警覺的,可他太貪婪了。

  發現對方完全記不得自己,還認錯了人,他明知不對,依然將計就計冒名頂替,只因一想到袁冉要去和別人相親,他就嫉妒到快要發狂。

  現在的他陷在全新的劇本里,扮演著一個叫沈季書的人,在現實和捏造中切換著滅頂的痛苦與歡愉。

  他自嘲地想,也許用不了多久,來掛林建東專家號的就是自己了。

  「我結束了 你在哪兒呢 還是我去找你」

  袁冉的信息將宋知舟拉回明靜地。

  苦潮退去,岸邊唯留沈季書,天地回復歡愉。

  「就來,等我!」

  袁冉給沈季書說了位置,便在路邊等待,而後又毫不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孫朋英今天沒像上次看到的那樣散漫,他穿著灰藍色工作服,弓著背埋頭工作,就那麼沿著路沿機械地掃著。

  越掃越近,不一會兒,飛揚的塵土就到了袁冉近前。

  孫朋英的存在一如既往讓袁冉感到不適,他皺了皺眉,想離遠些等人,剛抬腳就撞上了帶著清涼香氣的身軀。

  「對不起,來晚了。」努力扮演著沈季書的宋知舟笑著攬過袁冉肩頭,兩人在頃刻間調了個位置,「有灰。」

  袁冉不著痕跡從對方懷裡跳了出去,「那走吧,車呢?」

  「在對面的停——」

  話還沒說完,袁冉已經大步流星往馬路對面走去。

  宋知舟剛打算跟上,卻又在中途頓住,面上柔和在須臾間退了個乾淨。

  他轉身,居高臨下望著近處那個悶頭掃地呢佝僂身影。

  感知到視線,孫朋英驀地抬頭,在看清眼前人的剎那,手中掃把蹴然滾落地面。

  此刻的孫朋英眼中滿溢著懼怕和怨毒,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他哆哆嗦嗦彎下腰,重新撿起地上掃把,僵直著脊背,向另一個方向疾步離開。

  宋知舟輕嗤一聲,這才往袁冉離去的方向趕去。

  到停車場時,袁冉已經抱著臂等在車旁,見到他來,忍不住分享喜悅,「今天醫生說我基本痊癒,以後不需要經常來了。」

  他既高興又悵然,「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

  「既然不用經常跑醫院了,那麼……」袁冉微微歪過腦袋,一對小虎牙從嘴角探出了尖,「我準備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第67章 來找我吧(正文完)

  「我們這樣像不像私奔?」

  袁冉從地圖後面探出腦袋,朝沈季書眨眨眼,見對方面上浮起可疑的紅暈卻不肯說話,又把腦袋縮回了地圖後面,「這列車綠皮車只會在犁都停靠一小時,之後就會橫穿伊拉瑪珂平原到茲葉城,要顛簸一天一夜,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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