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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皸裂處的疼痛倒是其次,那幾乎要入侵口腔的大力撫弄才是他脊背陣陣發涼的原因。

  「口渴?」

  熟悉的嗓音傳來,似乎沒變,又似乎變了,聽不出情緒,像句普通的關懷。

  袁冉從後腦到腰背都儘可能往後貼緊牆壁,冷汗順著鬢角往下,一點點浸濕了眼前綁帶。

  近前人沉默了一會兒,聽動靜應該是起了身,可沒一會兒又折返回來。

  先是瓶蓋擰開的聲音,而後便是冰涼的礦泉水瓶抵在唇舌的觸感。

  「張嘴。」

  依舊是不帶什麼情緒的話,初時的驚詫已經退去,袁冉恢復了強硬的牴觸情緒,嫌惡地皺眉,將臉轉到一邊。

  「唔……!」

  下巴被猛地捏住,唇齒被迫張開,冰涼的飲用水囫圇灌進口腔。

  「呃啊……咳咳咳、咳咳……!」

  灌進嘴裡的水還未流入喉嚨,便被袁冉盡數咳了出去,但這番拒絕的態度並未得到對方認同。

  緊接著,他突覺後頸一桎,臉被迫抬起的同時,熾熱而柔軟的觸感便驀地貼了上來。

  但那柔軟只是溫和假象,下一秒,幾乎是變相的啃噬洶湧襲來,帶著粗啞到駭人的沉重呼吸。

  躲閃已無意義,也不知道是誰在撕咬誰,濕潤的口腔中瞬間泛起血腥鐵鏽味。

  黑紗被猛地剝離,從對方近在咫尺的癲狂眼睛裡,袁冉看見了緋紅輲息的自己,頓生出一股強烈到極致,伴著滅頂羞恥感的厭惡。

  「我去你爺爺的宋知舟,傻叉玩意兒,快把老子放開!」袁冉破口大罵。

  「為什麼要來搗亂?」宋知舟雙眼亮得仿佛寒夜裡覷見溫熱活體的孤狼。

  「我搗亂你祖宗!」袁冉啐了口滲出的血沫子,「老子是在給你和褚昀禛送賀禮。」

  許是答案太過荒唐,宋知舟先是一愣,而後似是喟嘆道:「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他俯下腰,居高臨下望著袁冉,「可是,我說過的吧?」

  袁冉不屑挑眉,佯裝聽不懂。

  「你只有一次逃跑機會。」

  —

  袁冉被重新綁上黑綢帶時,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自己可能要被偷偷做掉了。

  因為宋知舟離開前,對他說,「來都來了,那就別走了。」

  他被保鏢一左一右駕著下了樓,在平地行進了一會兒,又被塞進了車后座。

  汽車發動時,他突然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

  「下周」近在眼前。

  小福還在等著自己回去助陣。

  自己明明答應過他的。

  似乎自己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做事只論心跡,從不瞻前顧後,明明一直就是個處處不受待見的倒霉玩意兒,也沒想著修煉下心眼,吃多少塹都長不了一智,不然也不至於眾叛親離,落荒而逃。

  這會要是宋知舟真讓人把他做了,倒是省得自己動手了,能苟且到現在,全賴自己太過膽小,膽小到刀都戳進腕子一小截了,還是沒敢下死手。

  就是希望宋知舟看在夫夫一場,把他骨灰埋到許芝邊上就成。

  嗯?不對,宋知舟那麼恨許芝,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許芝葬在哪裡,給她骨灰揚了怎麼辦,要揚就揚自己的吧,反正他下輩子不想投胎了。

  真的……太累了。

  他突然這麼多愁善感也是有原因的,被帶離閣樓前,也不知是被注射了什麼東西,身體綿軟無力的同時,大腦卻不受控制似的,毫無邏輯地瘋狂運轉起來。

  一會兒想到小時候,一會兒想到兩年前,再一會兒又想到被自己親手燒毀的小院。

  想到自己傾注心血的小院,居然就這麼燒了,當時確實上頭,痛快了一晚。

  現在再回想自己從什麼都不懂,到一點點挖空心思鑽研,終於在某天早上打開門,看到尚且孱弱卻緊緊抱住枝幹的小花苞。

  那種獨屬於自己的欣慰,又和宋知舟有什麼關係呢,那只是些無辜的,被自己遷怒而葬身火海的可憐花草罷了。

  藥效顛三倒四衝擊著他本就混亂不堪的情緒,此時此刻,他想什麼都是懊惱,憶什麼皆是愁苦。

  幾乎沒掉過淚的人,在這個被五花大綁,蒙著眼自認為要被送往生命終點的夜晚,壓抑著,蜷縮著輕泣。

  車不知開了多久,袁冉昏昏沉沉間又感覺被人從后座拖了出來。

  剩下的路,他都不太清醒,只感覺左拐右拐,似乎進了室內,又上了樓梯,最後,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鎖門聲,世界陷入了寂靜。

  藥效退去時,天還沒亮。

  袁冉在被褥間猛得驚醒,忙不迭下了床,腳觸碰地面的一瞬間,就因殘餘的藥力差點摔個趔趄。

  他半跪在地,努力消化著眼前的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穩住身影,撐著床沿起身,借窗外月光勉力辨認周身環境。

  「這是哪兒?」

  他轉身走到門邊,試了下門把,果不其然完全打不開。

  摸黑開了燈,他看清了。

  是個裝潢考究的套房,家居配置一應俱全,甚至還帶了一個小型吧檯,只是內里所有玻璃製品已全被清走。

  有陽台,但門已經被提前封死。

  兩個衣櫃裡放滿了衣服,從內衣到外套,全是袁冉的尺碼,甚至洗手間的洗漱用品都是他慣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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